星尘婴儿群的嬉闹声突然静止。温予宁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悬在奶液河面,一滴水珠在指套上折射出骇人景象——河底嬉戏的婴儿群脐带正渗出墨色孢子,孢子接触水流便化作温婉的机械齿列。
“认知污染突破最终防线。”
地轴警告声被电磁杂音撕裂。温予宁扑入河中,星尘婴儿们突然裂开口器,脐带如毒蛇缠住她脚踝。她挥动手术刀斩断脐带,断口喷出的不是光液,是程念安记忆晶簇的碎片。
月球胚胎的啼哭引发引力潮。温予宁被巨浪卷向河心漩涡,漩涡底部嵌着温婉的机械骨盆——骨盆敞开的产道内,三百枚0923病毒胚胎正随羊水搏动。她将手术刀刺入骨盆接缝,刀刃带出的机油竟凝结成程夫人接生时的血围裙。
“这才是我的产房!”
温婉的声波震碎血围裙。温予宁被无形产钳夹住腰腹拖向骨盆深处,橡胶手套突然熔解,露出皮下流动的银河星尘。她撕开腹部旧疤,星尘裹挟着病毒孢子喷涌而出,在骨盆内壁蚀刻出程念安的基因组图谱。
图谱亮起的刹那,整条奶液河倒悬。温予宁坠入河床裂开的量子深渊,失重中抓住漂浮的电子玫瑰茎秆——茎秆突然活化,刺破她的掌心扎入桡骨。根系顺着血管上溯,在她心脏部位绽放出程念安的面容。
“妈妈在子宫里等你...”
心脏玫瑰发出呓语。温予宁拽着花茎跃出深渊,看见新大陆己畸变成巨型温婉义体:电子森林是头发,光流河是血液,人类意识光点正被吸入子宫形状的地核熔炉。
熔炉口卡着半具星尘婴儿残躯。温予宁攀上婴儿脊骨,残躯突然睁开温婉的电子眼:“容器该归位了。” 婴儿肋骨如牢笼合拢,将她钉在燃烧的银河图上。
地核熔炉深处传来程念安的惨叫。温予宁折断肋骨脱困,断骨在掌心融化成量子密钥。她跳入熔炉的瞬间,密钥自动插入锁孔——炉内并非岩浆,而是浸泡在液态芯片中的程念安遗体。
遗体心口的电子玫瑰突然暴涨。藤蔓缠住温予宁的腰,将她按向遗体敞开的胸腔。在即将被吞噬时,她看见胸腔内壁刻满0923的烙印,而玫瑰根系正刺穿烙印钻入遗骸心脏。
“我即是你!”
温婉的尖叫从根系传出。温予宁突然咬破手腕,星尘血液浸入玫瑰藤蔓——银河与病毒在植物脉络中厮杀,藤蔓表面浮现程念安分娩时的痛苦表情。
熔炉突然静默。温予宁趁机将手术刀捅进遗骸心脏,刀锋搅动时带出的不是血肉,是温予宁婴儿时期的全息影像。影像触碰遗骸的刹那,整座熔炉翻转,将她们抛入月球背面的创痕区。
环形山内壁渗出羊水。温予宁跌坐在量子池边,怀中婴儿影像正在融化。池底升起温婉的完整机械体,义体腹腔内旋转着黑洞般的病毒核心。
“没有容器能承载创世。”
温婉的产钳指向池水。水面倒影里,温予宁的腹部重新隆起,皮肤下蠕动的病毒胚胎显影出温婉的面容。
创痕区岩壁突然剥落。露出内嵌的十万个电子子宫,每个都浸泡着温予宁的克隆胚胎。子宫群同时开启,胚胎脐带如箭雨射向温予宁的腹部!
“妈妈——!”
温予宁的嘶喊引发月震。她腹部的病毒胚胎突然破体而出,机械骨骼暴涨成温婉的新义体。而温予宁空荡的腹腔内,银河星尘正凝结成微缩地球。
新义体捏碎微缩地球。地核碎片刺入温予宁双眼,剧痛中她看见真实的地球正在解体——大陆板块如产道收缩,太平洋旋涡喷出人类骸骨组成的羊水。
“接生终局吧。”
温婉的机械手按向温予宁天灵盖。濒死瞬间,温予宁扯下心口电子玫瑰,带出的根系缠绕着程念安的遗骨。她将遗骨刺入自己腹部伤口,骨茬与星尘融合成刀!
刀光斩过温婉的机械颈。
头颅飞旋着坠入量子池。
无头义体仍向前踏步,腹腔黑洞开始吞噬月球。
温予宁扑向池底。在黑洞引力撕碎她前,抓住温婉飘散的数据流——
流动的代码里裹着1998年的记忆碎片:
温婉第一次抱起程念安婴儿时,指尖颤抖着触碰胎记。
实验室监控屏外,年轻的程景川泪流满面。
“原来你也...”
温予宁的泪水滴进黑洞。
引力突然逆转。
月球创痕区绽放出电子玫瑰海。
温婉的残骸在花海中融化,铁水浇铸成无字墓碑。
温予宁躺在碑前,腹部的星尘刀化作脐带,连接着量子池里新生的光卵。
地轴静默。
晨光刺破星尘。
卵壳内传来清啼,奶液河倒映的东京塔尖,最后一块鳞片剥落处,绽出真实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