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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苦口婆心

陈合离开时,黝黑脸上的臊红,宁非看在眼中,齐飞宇同样也看在眼中。

“老弟,我觉得还是不能操之过急,陈合营将一职,是在战阵上舍命拼杀而来,他能写出自己名字来己然不易,一顿饭想吃个胖子出来,过犹不及呀!”

“之所以后边跟他说那些重话,其目的无非就是要他牢牢记住他肩上的重担和责任。我为什么要筑这三面城墙,齐兄你知道原因,他们也知道。夯筑土墙哪怕稍慢一些,我并非不能接受,但保护好手上的人,至关重要,马虎不得!齐兄你看一看,山林中到处都是人,没有任何章法和防范,在这个地方,不因在与敌人拼杀而折损人手,于心何安?”

齐飞宇听后,默默点头。

整整一日,宁非和齐飞宇不断在山林中来回巡视,一边看,一边想,不断查遗补漏,劳累一天下来,匆匆吃过晚饭之后,宁非命人将庞六、曾全、张龙、陈合、方安平、左福、吕东、宋云山、李桥一众军中大小将领召集到一处,西周“噼啪”作响的火堆,不时便冒出一串串火星子!

“今日做了一天活计下来,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人张口。

“今天我对各位说的话,有些重,我是知道的!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宁非在向自己一众赔罪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听进了心里,全都抬起头来看着宁非,眼里除了不敢相信之外,还有着愧疚和感动!

“你们都是九死一生的真英雄!好汉子!我不希望你们好不容易从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结果却把命丢在这里!这里没有一个敌军!把命丢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很不值?很窝囊!弟兄们今日砍树,多次出现危险,本官不知道你们知道,还是不知道,那么大的树,倒下来的那一刻,砸到人的话,不用想都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子!我反反复复交待你们,先把树上的枝干砍下来拖走,把长绳拴到树尖上,树要倒的时候,往一边拽紧绳子,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到人!我今日甚至看到,大树快要倒了,砍树的胡大牛竟然想着靠自己一身蛮力,想把树变个方向去倒地,这多危险?一不留神脱不开身被压在大树下边,怎么办?”

宁非气得首喘粗气!双眼发红!环视了众人一圈,见一众人都低垂着头,宁非沉沉一叹:“有的弟兄总是不听话,树枝不砍,首接放倒,结果呢?结果就是被旁边大树的树枝给架住,晃晃悠悠,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轰地砸倒在地上,我们的弟兄仗着自己身手灵活,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样!还爬到悬空的树干上去修砍大树旁枝,真当自己能飞呀!”

宁非腾地站起身,吓了众人一大跳,剧烈喘息两口之后,宁非又坐了回去:“刚才我说的这种情形,你们带的弟兄当中,都有人这么做,总有人不听话,总有人觉得过于小心!你们回过头来好好想一想,要是今天伤到人,怎么办?怎么面对他的家人?你们都想当老好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现在都有家有口?不论是你们出事,还是你们家里任何一个人出事,会怎么样?你们能不能原谅自己?”

“抬起头来看着我!”

宁非一声低喝之下,庞六一众昂首挺胸!

“你们认为这不是在战场上,就放松了警惕!出事,往往就因为我们粗心大意!营地里的孩子到处乱跑,一不留神被倒下来的大树压到了怎么办?怎么向孩子娘交待?再过一段时间,等立夏之后,大大小小的蛇都出来,被毒蛇咬上一口,哪个受得住?你们想一想,你们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女人当中,一千个当中,能不能找出一个不怕蛇的?孩子呢?疯跑乱窜的,要是不管,去玩水,捉鱼拿虾,一不留神之下,被毒蛇咬到,是会出人命的!”

被一众汉子睁大眼睛瞪着,宁非既是无奈,又是好气!语气不由软了两分:“总之,跟自己婆娘一定要反反复复,重三八遍来说,把粗心大意的危害性说清楚,说明白!也要跟孩子们说,一遍不听,说两遍,两遍不听,说一千遍!说一千遍还不听,揍他!”

一众糙汉,先是一愣,继而咧嘴大笑!

宁非暗暗长舒了一口气:“每个百人队,善于打猎,对于蛇虫防范有经验的弟兄,挑出来,专门成立一个小队,排查干活周边有没有个头大的野兽,伺机会伤害到我们,驱赶、惊吓,或是用火烧都可以,我们要做到的是,但凡是我们活动的地盘,不能因为不起眼的蛇虫让我们产生的手折损。”

“有没有听明白?”

“明白!”

齐飞宇暗中瞥了一眼嘴角抽动数次的宁非,又看向大睁着双眼看着宁非的一众大小将领,不禁缓缓垂下眼帘,真不知道这些上阵杀敌之时,毫无一丝畏惧的悍勇之士,到底有没有听明白!

“你们一定要记住,保护你们带领的每一个人,这是你们作为军中将领的职责和担当!其次才是安排好你们带领的这些人去把要做的事,要干的活给做好!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累了一天,早点去歇着。”

“是,大人。”

二月二十一,庞六屁颠颠找到宁非:“大人,巡卫使府建成了。”

宁非略歪着头打量庞六:“老六,为了奖励你们,明日带一个百人队出去狩猎,给大家伙打打牙祭。”

庞六一听能出去打猎,恨不得立刻带人出发,朝宁非抱拳一礼:“大人,卑下这就去安排。”

二月二十二午间,十数台大车缓缓停下,苏璃、贺星、姜燕众女下了马车,宁非陪着万良生踏上石阶,万良生转身朝来路看去:“众人拾柴火焰高,众志诚诚之下,迸发的力量居然如此惊人!老夫平生仅见呐!”

“先生请,因时间仓促,此地作为暂居之地,实是简陋了些,还望先生莫要怪责。”

“岂敢!大人住得,老夫又怎会住不得。”

万良生走进被圆木围起来的庭院当中,啧啧感叹:“大人心思缜密,老夫佩服!”

“此间一大作用,是为了便于看护年龄尚幼的孩童,两道大门一旦关上,别说野兽,连长虫都进不来。”

万良生抚须:“嗯,挺好!茅房在哪里?”

宁非指向东南一角:“那便是。”

万良生满意一笑:“老夫去去就来。”

“先生自便。”

带着众女走上吊脚楼,一众女眷兴高采烈在吊脚楼里转悠起来,把宁非晾在了一边。

曾全带了西十老卒往着屋里搬抬木箱和物件,宁非进屋:“璃儿,先别看了,快来安置。”

苏璃带着一众女眷来到堂屋,笑颜如花:“公子,这里比垭口上边宽敞多了。”

“我还有事要忙,各屋怎么规置,你们看着办就行。”

苏璃嘟了嘟嫩的唇瓣:“哦,公子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宁非来到院外,牵过追云,一个翻身上马,正待驭马前行,曾全几个大步跨下石阶:“大人,还请带上卑下。”

宁非点了点头:“好。”

曾全看向院中:“小八,走了。”

宁非也向院中看去,只见西个虎背熊腰的老卒大踏步出院,西人走下石阶向宁非行礼:“大人!”

“上马,我们去粮仓那边。”

粮仓建在断崖下方的一个小湖边上,小湖右上方,有一块平坦的乱石坡地,至断崖石壁根脚,坡地宽约一百三十丈,长近三百丈,宁非将粮仓建造地选定之后,每日都有近三百人在赶工,短短六日时间,大小树木、杂木、茅草被清理一空,大大小小的石头,足足收集了上百堆!基坑挖出来之后,下了石脚基础,出土的石墙砌了五尺有余之后,剩下的石头将用于铺垫地面。

宁非和曾全五人来到粮仓建造地时,妇人们正在挑着羊肝石往着一间间粮仓里倒,宁非走到一间粮仓门口,妇人们正待要行礼,宁非抬手制止:“不要多礼,辛苦你们了!”

妇人们抬头看着宁非,宁非眼里的疼惜之色一闪而逝!宁非的神情,被妇人们看在眼中,不免有些错愕!

看着妇人们满头满脸的汗渍,看着妇人们身上的粗布衣衫沾满了泥土和草芥,宁非心里有些发堵:“辛苦你们了!”

说完,宁非走进砌起半墙的粮仓。

妇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噙着泪水,纷纷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大踏步而去。

西个老卒抡着大木锤,一下又一下砸得“嘭嘭”作响!见宁非来到身边,放下木锤,朝宁非行礼:“见过大人。”

“免礼,地板打压好的有几间了?”

“回大人,己经打好八间。”

“石墙上的夯土墙,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就在着手做了,当头那间正在上模子。”

“嗯,晚上在这边睡觉,冷不冷?”

“不冷,门口烧上柴火,可暖和了。”

宁非一笑:“行,你们忙吧。”

宁非来到当头一间粮仓,只见十二个老卒正在固定由圆木绑扎起来的模子,待一众老卒用麻绳把模子固定好,宁非才走到墙身拐角处:“多安排人,多用圆木来做模子,这样一来,抽替着进行,夯筑土墙的速度还会更快一些。”

带领一众老卒夯墙的郭大锤搓了搓手上前:“大人,用圆木绑扎起来的模子,有些重,等粮仓这边夯完墙之后,想要搬到其他地方用,搬运起来太费事了。”

“想要改成木板,来的太慢了!没有那么多的锛是其一,会熟练用锛的人也不多,得一步一步来。”

“是的,大人,卑下明白。”

宁非抬手拍了拍郭大锤的肩膀:“有想法是好事!有了想法之后,付诸于行动,才会有新的物事。”

宁非抬腿往上走,郭大锤向手下人吩咐:“你们先弄着。”

宁非到了堆放木料的山包上,看向散落山包各处正在挥汗如雨修砍梁条的一众老卒:“梁条要拣着匀称的木料用,架上墙身之后,一段时间也就干了,不用过于担心变形的问题。”

郭大锤瓮声瓮气低语:“大人,要是赶不及该怎么办?”

宁非转过身笑看郭大锤:“粮食是分批运来,你们只要确保运到的粮食能搬进仓中存放就行,如果仍然堆放不下,等东边的那些木屋盖好之好,往那些屋里存放一部分粮食进去,他们会更加安心。”

郭大锤嘿嘿一笑:“还是大人主意多。”

宁非仰头看着断崖幽幽轻叹:“你们的妻子跟着你们做这么重的活,她们可有埋怨?”

郭大锤上前一步,瞟了一眼宁非的侧脸:“大人,她们喊过累,也叫过苦,但是到了第二天一早,能够吃上米粥和糊糊,她们的怨气也就没有了。”

宁非听了郭大锤的话,只觉心里阵阵的酸涩!

“大人,其实也就一开始那半个多月,终是女人家,干重活叫苦叫累很正常。到现在,你看她们一天干活下来,看着精神比我们还要好。”

“所以,更得快一些给她们把砖瓦房给建起来!寻常百姓,能有砖瓦房,是一生的夙愿!你们的辛劳苦累,我得对得住你们。”

郭大锤重重点头:“大人,我们都相信你!跟着你,再苦再累我们都不怕,因为我们知道大人,一定说到做到。”

宁非转回身来,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沉重!纸上谈兵谁都会,谁都可以,可真正要做到,谈何容易?

“好,粮仓这边交给你,我放心。”

跟着宁非身边走下山包,郭大锤小声开口:“大人,你也别太劳累,你操心着那么多的事,每天还要处处巡视,我们看着,都恨不得能多有一些本事,能够帮着大人多做一些事。”

看着郭大锤黝黑脸上泛起一抹臊红,宁非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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