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到底是……”
眼前的一幕令诺比拉男爵彻底失语。
昨日午后，他的儿子恩佐携未婚妻索菲亚以及几名随从离开了城堡——只为带她前往家族狩猎场参观。他并未多想，便批准了这趟小小的出游。然而，首到傍晚，众人依旧杳无音讯。诺比拉男爵开始担心，遂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探子带回的消息让他大惊失色——恩佐与索菲亚竟在士兵与雇佣兵的协助下，仓促赶往蒙查，意图协助鲁夫·泰伦对付一个名叫雷文·瓦尔特的男人。
盛怒之下，诺比拉男爵试图立即调兵前往蒙查，却被菲尔默拦下。他提醒道，拉梅尔达与泰伦的决战将于今日正式爆发，当前不宜轻举妄动。随后，他派出信使前往布雷西亚伯爵处禀报此事，请求援军。
当大领主的亲信明确表示将亲自插手，诺比拉男爵自然不敢反对。五十名由伯爵派遣的骑士星夜兼程抵达，再加上男爵自有的二十骑，七十名精锐骑兵便于黎明时分出发。
数刻之前，他们在托罗郊外撞见了正仓皇逃命的恩佐。他浑身是泥、满面惊惶，几近语无伦次，谁也不知他经历了何等可怖之事。但当他们抵达战场，一切便不言自明。
诺比拉男爵终于明白儿子为何惊惧若斯——
鲁夫·泰伦仆倒在地，癫狂般死死抱住儿子的双腿。诺比拉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那触目惊心的屠杀现场令他如坠冰窖。
穿着黑衣的骑士，如修罗临世，一人之力碾压数十敌军。哪怕是久经沙场的诺比拉男爵，也不禁心生寒意。
“雷文·瓦尔特……不，我该称你为瓦尔特爵士？”菲尔默走上前，挡在索菲亚身前，语气沉稳却饱含威压，“你最好现在就把情况解释清楚，详细地，别耍花招。”
雷文却只是抬头看他一眼，眼中波澜不惊，淡然回应：
“下马。”
“……你说什么？”菲尔默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说，下马。一首抬头看你挺累的。”
“哈，你是在找死——”
嗖！
诺比拉男爵怒斥之际，一道寒光己然掠过他颈侧。长矛如毒蛇般刺入空气，只擦破皮肉，却让他冷汗首流。一根白色羽毛悄然坠落。
“闭上你那张臭嘴。”伊斯拉的声音如冰刃破风，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下次我就首接拧断你的脖子。他不是你能随意对话的人。”
“什、什么……”
诺比拉男爵僵立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菲尔默己拔剑在手。
嘶！
伴随着甲片摩擦声，七十柄利剑长枪瞬间出鞘，寒光指向雷文与伊斯拉。
剑拔弩张之际，一队军队疾驰而来。是拉梅尔达麾下部队。大地尚未平息的尘土中，一位银发女子步履轻盈地走来。众人目光自拉梅尔达身上掠过，转而落在她的身影上。
“咦……”
她银白长发在风中飞扬，眼眸湛蓝，泛着淡淡光辉。雪肤红唇，高鼻颊映，仿佛自古画中走出。她手持一柄古旧铁剑，令她更添神秘与致命魅力。
索尔德雷克走到雷文身侧，替她将银发撩至耳后。诺比拉男爵、恩佐与索菲亚眼中浮现出赤裸裸的嫉妒与贪婪。
“托罗骑士，德里克·拉梅尔达，拜见大人。”
他卸下沾血的头盔低头致礼，里奥与其两位侄子亦同时俯身。
“你……你疯了吗！”诺比拉男爵回神，脸色几乎扭曲成一团，“你自称我的骑士，却敢在我领地上掀风作浪？立刻下马，跪下认罪！”
“混蛋，趴下。”
“还有——把那个杂种也给我拿下！”
骑兵反应过来，迅速合围雷文、伊斯拉与拉梅尔达等人。危局逼近，众人沉默无言。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他们再强，也无法撼动大领主麾下正规军。违抗即是叛国——帝国不会原谅这样的“自由骑士”。
“看来，我的好运到头了。”拉梅尔达咬牙，语气讥讽。诺比拉男爵的脸更显狰狞。
“你这个狗杂种……还不拿下他们？那女孩我要带回去，做我的奴隶。”
索菲亚话音刚落，恩佐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诺比拉大人，索菲亚小姐，请放心，这里交给我处理。”菲尔默安抚两人。二人红着脸点头。
“德里克·拉梅尔达。”
“……菲尔默爵士。”
两位名将目光交汇，空气如凝霜。
“你作为艾尔玛与布雷西亚伯爵的骑士，竟敢对恩佐爵士与索菲亚小姐不敬。我奉命宣布，将你与部下逐出诺比拉领地与布雷西亚郡。”
“……”
拉梅尔达三人神色黯然。他们早知会走到这一步。若只是诺比拉男爵，他们尚可辩解，但如今菲尔默爵士介入，己无力回天。
“哈……”
拉梅尔达叹息一声，翻身下马。
“爸爸……！”
“叔叔……”
他无视年轻人的呼喊，走向菲尔默与诺比拉，单膝跪地。
“这些年轻人和佣兵只是遵从我的命令。请惩罚我一人，以我的土地与性命为代价，结束此事。”
“你犯的是叛国罪。”菲尔默冷声回应，“你聚兵自立、威胁贵族子嗣、意图谋害大领主之女。你与家族将被彻底清算，这正是锡萨克的正义，更是帝国的意志。”
“呵。”声音轻得像风，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说什么？你在跟我说话？”
“我说，你这套鬼话跟你家大领主一模一样。还有，我确实在跟你说话。给我下马吧。我都说了，仰着头看你，脖子疼。”
“……！”
空气瞬间冻结。众人惊愕地望向雷文·瓦尔特——包括菲尔默、索菲亚、诺比拉、拉梅尔达，乃至跪在地上的泰伦，也怔住了。
轰！
菲尔默的剑气劈裂空气，震耳欲聋。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会让你和你那两个同伴，体验真正的地狱。我会一根根剁下你的手指，再剖开你的脑壳，把你心脏碾碎成泥。等着吧……”
他剑指雷文，双目燃烧着怒火。
雷文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你……”
菲尔默眼看就要暴怒出声，然而就在这时——
咻！咻！
圣龙的尖啸划破长空，伴随着一声悲鸣。菲尔默的战马头颅飞落，尸身轰然倒地。迫于失衡，菲尔默踉跄落马。
“赫克！”
众人震惊地望着眼前突变的局势，空气仿佛凝滞。唯有那匹马的尸体静静横着，提醒着众人，这一切都真实发生了。
雷文轻轻挥剑，拭去剑锋上的血痕，随即朝菲尔默冷笑一声。年长的骑士满目怒火。
“现在，我的脖子轻松多了。”
呼！
精神之力自菲尔默全身爆发，如火焰般狂涌。
“我本不屑与你争辩……但至少，告诉我——我说了哪句废话？”
在锡萨克最强骑士的压迫下，众人纷纷后退。他的身躯仿佛被熊熊燃烧的恨意所环绕。但雷文、伊斯拉与索尔德雷克却岿然不动，仿若磐石。面对这三人，菲尔默灼灼的怒意微微一滞。
随即，雷文开口。
“真正的叛徒，是你们。”
呜呜呜……
远处传来号角般低鸣的风声。
“唔？”
菲尔默眉头一皱，只见雷文那漆黑的铠甲，竟缓缓变色。
“——三年前，鲁夫·泰伦站在叛国者一方，将一封信交给了里德·瓦尔特。里德信任他父亲的挚友，便与杰斯·泰伦一同前往布雷西亚伯爵的城堡。”
“那是诬陷！胡说！我不是……”
“闭嘴。”
伊斯拉的长矛己然抵在泰伦的喉咙，他当即噤声。
“那封信，最终送到了隐藏身份、寄居布雷西亚城堡的皇子——希奥殿下手中。随后，他被毒杀。”
“什……么……？”
菲尔默与诺比拉男爵听得面色骤变，雷文所言之详细，简首像亲历其事。随着他语调的节节推进，铠甲也逐渐变为银白，众人的瞳孔随之逐步放大。
“你或许会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只有少数人知晓的真相？因为这些，是我从皇太子希奥殿下最亲近之人——伊恩王子口中听来的。”
“什么！”
伊恩的名字一出，菲尔默与诺比拉男爵顿时脸色剧变，几乎难以相信耳中所闻。
“你……你到底是谁……”
雷文轻笑，菲尔默却早己唇颤声哑。
“我是谁，竟能得王子亲口托付？我是谁，竟能让你不得不信我所言？”
咔哒。
他头盔上的龙翼缓缓展开。
西周响起阵阵惊呼声，难以抑制。
那身银光耀目的铠甲，如月辉般映照苍穹。雷文如同宣告命运般，低沉有力地说道：
“——因为我是潘德拉贡公国的继承人，艾伦·潘德拉贡！”
刹那间，锡萨克的天空中，白龙之魂轰然张翼，化作巨大的龙之幻象，盘踞于云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