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十三的眼皮像是灌了铅，每一次尝试睁开都要耗费全身力气，朦胧中，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带着淡淡的咸味。
"醒了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三，你能听见我吗？"
丰十三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咕哝，他感觉自己的舌头肿得厉害，口腔里满是铁锈味。
当视线终于聚焦时，他看到令狐烟雨哭得通红的眼睛——那双眼睛现在变成了琥珀色的竖瞳，眼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我...死了吗？"丰十三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令狐烟雨破涕为笑，这个简单的表情让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差一点。"
她扶起丰十三的头，将一个粗糙的陶碗凑到他唇边，"喝点水。"
温水滑过喉咙的感觉让丰十三几乎呻吟出声。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草棚里，身上盖着件陌生的粗布衣裳，透过草棚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己经天黑了，偶尔有萤火虫飞过。
"这是哪？"丰十三试着坐起来，立刻被全身的酸痛击倒，"嘶——"
"青丘山脚下的小村庄。"令狐烟雨按住他的肩膀，"别乱动，你的骨头刚接好。"
她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轻轻拂过丰十三的胸口，"我用...那个力量帮你治疗，但还不熟练。"
丰十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还有九尾天狐的力量？"
令狐烟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嗯，保留了六成左右。"
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能感觉到她的记忆碎片，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草棚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丰十三立刻绷紧了身体，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掀开草帘，手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木碗。
"哟，小伙子醒啦？"老农的笑脸皱得像颗核桃，"闺女照顾你三天三夜没合眼，老头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三天？丰十三震惊地看向令狐烟雨，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和憔悴的面容。
她接过木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小米粥，飘着几片野菜。
"张伯，多谢您了。"令狐烟雨的声音软得像棉花，"要不是您收留我们..."
"哎，说这些干啥。"老农摆摆手，"你们小两口被山贼打劫能活下来就是福气。"
他朝丰十三挤挤眼，"你媳妇背着你走了十几里山路，鞋子都磨破了，可真是个烈女子！"
丰十三的耳根烧了起来，他偷瞄令狐烟雨，发现她的耳尖也红得透明。
老农识趣地退了出去，草棚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山贼？"丰十三挑眉。
令狐烟雨舀了一勺粥吹凉："总不能说我们刚从狐仙洞天杀出来吧？"
她把勺子递到丰十三嘴边，"吃点东西，你失血过多。"
粥的味道很淡，但丰十三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
令狐烟雨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时不时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粥渍，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愣了一瞬。
"那个...老妖婆和混沌怪物..."丰十三含糊地问。
"死了，死透了。"令狐烟雨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九尾天狐最后的意识与它们同归于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眉心，那里己经没有了狐尾印记，"但她把部分力量和记忆留给了我。"
丰十三突然注意到令狐烟雨手腕上多了一个金色的手环，仔细看会发现那是由九根细如发丝的金线编织而成，时不时闪过流光。
『本命金线！』六耳猕猴的声音突然在丰十三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震惊，『那老狐狸居然把看家法宝留给了她！』
令狐烟雨似乎听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丰十三的耳朵："那只猴子醒了？"
"你...能听见他说话？"丰十三惊讶地问。
令狐烟雨点点头，突然对着空气说："臭猴子，再敢叫我'老狐狸'，我就把你宿主耳朵揪下来。"
『哎哟喂！』六耳猕猴怪叫一声，『小丫头脾气见长啊！』
丰十三左耳的六道金痕突然发热，他无奈地按住耳朵："你们俩能别拿我当传话筒吗？"
令狐烟雨突然笑了，那笑容明媚得让丰十三心跳漏了一拍。
她凑近丰十三的耳朵，轻声道："臭猴子，我知道你听得见——谢谢你救了十三。"
『哼！』六耳猕猴的声音明显软化了，『谁...谁要救这个蠢小子！我是为了自己！』
丰十三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张伯慌慌张张地冲进草棚："不好了！官差在村口贴告示，说要抓一对年轻男女！"
令狐烟雨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扶起丰十三，动作快得惊人："我们得走，现在就走。"
张伯塞给他们一个包袱："里面有干粮和衣服，后山有条小路，能通到邻县。"
丰十三勉强站起来，双腿抖得像筛糠，令狐烟雨二话不说，首接把他背了起来。
丰十三刚要抗议，就听她低声道："别逞强，你现在比只病猫强不了多少。"
她的背脊比想象中结实，散发着淡淡的体温和某种说不清的香气。
丰十三的脸贴在她后颈上，能清晰地看见她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金色脉络。
『啧啧，被女人背着的感觉如何？』六耳猕猴贱兮兮地问。
丰十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闭嘴，不然我让烟雨揪你耳朵。"
他们刚出草棚，远处就传来火把的光亮和犬吠声。
令狐烟雨背着丰十三，像只灵巧的猫儿般窜入夜色中，她的动作轻盈得不似人类，每一步都精确地避开枯枝和碎石。
"你的眼睛..."丰十三注意到即使在黑暗中，令狐烟雨的瞳孔也能清晰视物，"能看见？"
"嗯，现在夜里看东西和白天一样清楚。"令狐烟雨跳过一条小溪，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还有这个..."
她突然加速，速度快得让丰十三不得不抱紧她的脖子以防掉下去。
两旁的树木变成模糊的残影，风声在耳边呼啸，这速度绝对超越了人类极限！
『她在适应狐族的力量。』六耳猕猴评价道，『不过还差得远呢，真正的九尾天狐能缩地成寸...』
"闭嘴吧你。"丰十三嘟囔道。
令狐烟雨突然停下脚步，警觉地竖起耳朵："有人追来了。"她把丰十三藏在一棵大树后，"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丰十三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了！"
令狐烟雨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九尾天狐的狡黠："放心，现在的我可不是好惹的。"
她轻轻挣脱丰十三的手，"再说..."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然后一分为三！三个一模一样的令狐烟雨站在丰十三面前，连惊讶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幻影分身？"丰十三瞪大眼睛。
中间的那个令狐烟雨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乖乖待着，我很快回来。"
说完，三个身影同时朝不同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