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黎白榆为那盒偏执症的治疗药物,和很可能偏执的自己,淡淡地发愁了一上午,到底还是听话地去把午餐给吃了。
一个是因为他的胃确实有些脆弱,没必要这时候再闹出什么问题,给负责任的alpha添堵。
再一个则是……那个卤牛肉确实很好吃。
黎白榆出院后这些天,他们吃的很多顿饭都是严野客自己做的,而不是从外面买来的熟食或半成品。
这样亲手做饭其实会比较耗费时间和精力,但alpha坚执如此,说现在休假,本来也不急。
黎白榆之前还很偶然地想过,对方这样举止,会不会也和其性格有关。
比如习惯有着什么比较强势的掌控欲。
毕竟,严野客是个alpha。
还是个年轻凌厉、信息素浓度非常高的alpha。
但现在黎白榆才明白,严野客大概率是听小姨关茴讲过,自己这个学生的肠胃太脆皮,吃东西很容易消化不良,才专程为他选菜做饭。
免得将beta照看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为自己之前对严野客的揣测,黎白榆就更心有愧疚了。
他吃着咸鲜味浓的牛肉,和米香十足的饭团,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糊糊,送给alpha以表达感谢和歉意呢?
严野客的检查似乎耗时比较久,等到他人回来时,都已经临近傍晚。
只是alpha的易感期症状,似乎还没有彻底舒缓。严野客到家,黎白榆听到了声音提前去开门,就见走进来望见他的alpha,颈侧青筋又明显地突跳了几下。
“还是会不舒服吗?”
黎白榆问。
仍然带着遮光墨镜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侧身,偏头将外套脱下。
直到拖鞋都换好之后,alpha才终于喑声开口。
“还好。”
黎白榆观察了他一下,确认alpha没有更多不适的异状,才接着问道。
“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两人走去客厅,始终没摘去眼镜的严野客淡声道。
“过几天会出结果。”
黎白榆的步伐比对方稍微落后了一点,他还稍稍歪头,去看了一下alpha颈后的腺体。
这样直白地去看,其实稍微有一点冒犯,所以黎白榆之前并没有这般做过。
但他还记着严野客清早打抑制剂时直接注射入腺体的事,心中仍有些担虑。
腺体的位置在后颈第七颈椎棘突的下侧,严野客今天并没有穿高领,不过从颈后微微露出的一点皮肤来看,黎白榆却发现。
从医院回来的alpha已经贴上了隔离贴。
他自然也没能看到详情。
黎白榆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
“你今天注射抑制剂,是扎进腺体里了吗?”他又抬头去看了看严野客的表情,“怎么没选择皮下注射?”
alpha走向沙发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似乎并没有想到黎白榆会这么问。
停了片刻,直到在沙发上坐下,严野客才开口。
“早上不舒服。”
男人的嗓音还有一点微哑,不知道是易感期的冲击未褪,还是由于白日奔波的疲惫。
他还缓缓抬手,捏了捏自己冷峻挺立的鼻梁。
“想尽快克制,停止失控。”
黎白榆倒是很能理解对方的回答。像严野客这种alpha,肯定很不喜欢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不容易受激素影响,大概也不愿意被激素所操纵。
“这次是意外提前,”黎白榆道,“下次有征兆的话,还是提前一些打吧,更稳妥一点。”
“直接往腺体注射,虽然起效会更快,不过风险还是会有点大。”
他又去帮严野客倒了杯温水,安抚了几句,也没有再多问。
虽然还有一肚子的感情和情侣关系的疑问,但黎白榆只想着这种事等严野客易感期结束了再细聊,也不急。
黄昏短暂,天边已经进入了日落之后的蓝调时刻。
劳累了一个白天,黎白榆刚想问对方要不要回房休息下,却见严野客说。
“我去做鸡。”
说着,男人还直接起身,朝庭院走去。
“……?”黎白榆怔了下,“你晚上想吃这个吗?”
他记得对方说过,易感期不喜欢吃东西。
本以为是白天检查时医生叮嘱了什么,才让alpha改变了主意。
但严野客却道。
“之前说了,庆祝你复查顺利。”
严野客把走地鸡带回来的时候的确说过,等黎白榆复查完斩了吃。
只是因为黎白榆昨天喝补剂,又撞上了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才几度推迟了这一餐。
黎白榆听了这回答,更加惊诧,匆忙想拦:“今天就不要做了……!庆祝餐也不差这几天。”
他不想让严野客在这种时候还要忙。
“等你检查结果顺利出来,再一起庆祝就好了。”
已经走到门边的严野客覆握住门锁,却垂了垂眼,说。
“但我要分散下精力。”
“……?”
黎白榆没太听懂:“分散精力?”
“越是易感期,我的精神会越旺盛。”alpha淡漠道。
男人寒峻深邃的眉廓冷淡,神情无澜。除了一点微哑的尾音,却是很难看出他正处于强行压抑的易感期。
“各种工作也会做得更多。因为不分散精力,会不舒服。”
严野客本来就是个范例般典型的高精力工作狂。
“而且我易感期睡眠少,效率高,工作量也会相应地需要增加到更强。”
“……?”
黎白榆有一点想抓头发。
还能这样?
眼前的男人属实和寻常alpha不一样。
不管omega还是alpha,情热期总会虚弱、涣散、心神动摇,专注力难以集中。
没想到还有像严野客这样,直接当成双倍经验加成的奖励时间来上工的。
“那也可以做点别的?”
黎白榆尝试提议。
真的要在这时候斩鸡,好像有些太辛苦了。
严野客却说:“体力劳动效果更佳。”
他还淡声道。
“而且我想喝点汤。”
alpha都这样讲了,黎白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陪严野客一起去了庭院。
如男人自己所说,易感期的确没有影响他的工作能力。
至少黎白榆看见,严野客抓鸡的过程属实非常地迅速利落。
从栅栏中捉了一只走地鸡回房,两人进了厨厅,黎白榆原本还想帮忙。
做鸡需要备菜处理之类的,应该还有挺多步骤。
但还单手捏着一双鸡翅膀的alpha却拒绝了他。
这只走地鸡确实养得很好,在严野客的手上也还很有活力,尽管身子动不了,可锐利的尖嘴还在一下下地再向前空啄,两只长长的爪子尖也相当锋利。
处理活鸡的过程,其实远比剖解虾蟹要更有冲击力。
不管斩杀、除毛,还是放血,都不是平日少有下厨的人能轻易目睹承受的。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alpha的神色和声线都没什么温度。
“我自己来。”
黎白榆记着对方到底还是在易感期,猜想这时候的严主厨八成也不想见别人在旁边碍事,看了会更心烦。
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很配合地离开了厨厅。
恰好白天联系过的几个实验室有了回音,黎白榆就先去和对方细谈了一下,准备至少把严野客这个月的医用瞳片调整好。
详谈暂告一段落时,青年恰好也听到了alpha在叫他:“黎白榆。”
“过来。”
“来了!”
他放下手机,朝厨厅走过去,这时,室内飘散开来的香气已经非常浓郁了。
黎白榆忍不住吸了吸皙秀的鼻尖。
好香。
厨厅里,严野客站在汤盅旁,刚舀了一匙鸡汤。
见人走进来,alpha略一偏头,向他示意。
“尝一下咸淡。”
“好。”
黎白榆伸手,正要把汤匙接过来,严野客却沉下腕骨,避开了他的动作。
男人没把汤匙给他,直接抬手送到了他的唇边。
“吹过了。”
黎白榆微怔,下意识地抬眸看他。
不过这点小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beta便就着严野客的手,把舀出来的鸡汤喝了。
严野客的手很稳,站得和黎白榆也很近。
还戴着遮光眼镜的男人比平日更为神情难测,看不清眉目面色。
有墨色的镜片相隔,视线的真实温度也没有映燃在被盯凝的beta身上。
黎白榆在专心品尝,但汤匙才一入口,他就明显地顿了一下。
“淡吗?”
严野客低声问。
黎白榆的动作有点慢缓,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把鸡汤喝下去。
他还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开口,摇头。
“不会,刚刚好。”
青年抬手用手背擦了下唇,他的唇软,被白皙的手背蹭按出一点柔软的陷痕。
他也没抬眼,清冽的蓝眼睛被软金色的长睫遮覆了大半,有一点像在避开严野客的视线,只低着头问。
“我现在端过去吗?”
严野客垂眸看他,长指点了下旁边。
“拿那个。”
汤盅很烫,但旁边的餐筷很好拿。
beta胡乱点点头,两只手端拿起碗筷就径直走了。
出了厨厅,黎白榆的嘴角下撇,这时才收不住地把掩藏半晌的真实情绪表露了出来。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会这么好喝?
怎么会有这么鲜的汤,这么靓的鸡?!
黎白榆心底难以抑制地涌出了一股的绝望。
他怀疑自己已经不用去问对方,因为现在就摸到了真相。
——他不会就是因为alpha做鸡太靓,才强迫了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的吧……!
黎白榆上午还在想自己对人的情绪太过寡淡,总是没有起伏和期待。
现在却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难以消退的执念。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上午翻到的那个药盒是不是真的还没被打开吃过。
尝过了这么鲜的鸡,他居然还能不吃药就能忘掉吗!
当然,为了沙姜鸡吃.精神类药物的话只是个有点冷的玩笑。但黎白榆对今天的晚餐,却是实打实的真心喜欢。
严野客傍晚只斩了一只鸡,却呈上了两种做法——
新鲜的鸡肉薄薄片好,和橙黄嫩色的虫草花一起,铺在已经整齐垫好的一层鲜翠胜瓜片上,放入蒸笼,做桑拿鸡。
其余剁好的带肉鸡骨、关节一类,则和五指毛桃、党参、白百合等汤料一起,炖了一盅老火靓汤。
用蒸汽蒸熟的桑拿鸡分外鲜美,吃不出一丁点鸡肉常见的柴,送入口中甚至还带一些鲜嫩的脆感。
虫草花为鲜斩的鸡肉去了腥,又和胜瓜片一起吸浸了嫩鸡的鲜汁,吃起来完全不输刚刚斩切的鲜鸡本身。
至于那盅老火鸡汤……
黎白榆已经完全不想评价了。
他怕自己如果不克制一点,强行分散精力的话,就很可能会和易感期的alpha一样。
太想把整颗心都投送给靓汤了qaq
整顿晚餐,黎白榆的话都非常少,一直在埋头吃饭,甚至没怎么抬头去看餐桌对面。
桌对面的严野客也盛了碗鸡汤。
他不吃食物,汤水倒还可以浅尝一点。
而在alpha开口,问之后另一只走地鸡是想吃白切鸡还是沙姜鸡的时候,黎白榆的动作又明显地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有很轻的一下微颤,勺中鸡汤都洒出了一点,不小心滴在了自己的腿上。
好在汤已经不算烫,黎白榆也没在意,心不在焉地擦了擦,又闷头吃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回答。
“听你的吧。”
严野客看他一眼:“那做白切鸡,再加一份沙姜蘸汁。”
黎白榆垂着脸,只管点头。
吃完饭,黎白榆又闷着头去收拾了餐桌,把碗筷放进洗碗机。
期间,他还不时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还是严野客提醒他,beta才想起自己腿上滴到了鸡汤。
收拾完,他就先去洗了个澡。
这次黎白榆进浴室,严野客罕见地没拿电脑,也没有戴耳机。
独自坐在客厅里的alpha抬手,慢缓地揉了下额角。
此时室内已经换成了夜灯,昏淡的光线中,男人廓线俊冷的面容半明半昧,愈发晦暗不清。
严野客今天的情况不好,如果再像往常一样戴耳机听人沐浴,他担心自己会遏抑不住。
真的会直接去把那单薄无用的浴室门给踹了。
恰在此时,桌上倏然有薄光亮起。
“嗡。”
很轻的提示音传来,alpha抬眼,望见了一台屏幕亮起的手机。
那不是严野客的,而是刚刚收拾餐桌的beta忘在客厅里的。
“嗡。”
又是一声。
黎白榆的手机平时接收消息都是静音弹窗,此刻却突然有了震动。
这只可能是单独设置的。
沙发上的高大身廓起身,走到桌旁。
黎白榆的手机有锁屏,但并没有设置强隐私,所以此时,跳出的消息提示也没有被隐藏,而是直接显示出了内容。
恰逢第三声震动响起。
薄凉的手机白光中,面无表情的alpha垂眸,将带有特殊震动提示的新消息一览无遗。
【蔺lin:?】
【蔺lin:什么叫“终于想起我心中真正的白月光了”?】
【蔺lin:你说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yyk,你老婆好喜欢吃你的鸡[可怜]
就爱看疯批强忍了半天,结果被毫不知情的美人老婆撩惹到发疯[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