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兰在温暖的马车内昏昏欲睡之际，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何事？”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
菊环亦是一脸莫名，“奴婢去问问。”说着，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却见路上横亘了一条木桩，回头看了下自家马车，恰好挡住了去路。
“老黄，你来。我们一起把它挪开。”
车夫老黄连忙过去搭手，两人开始吭哧吭哧地一次挪动一点点……
“打吧！”
车内的孟熙兰惊恐地望着两个一身夜行衣的人，听着其中一人漫不经心地说着“打吧”，当即便要尖叫起来。
嘴巴刚刚圆张，便被骤然塞进一个油乎乎湿哒哒的抹布，双手被人从后背钳制着。
车外的菊环似是听到什么声音，支耳倾听时，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心中祈祷着：小姐赶紧定下人家吧，说不定有了夫家，孟家便能从城郊搬到城中了！不然，这每次参加个宴会，都要起个大早，赶个夜路！
“打！”
蒙着面的其中一人再次粗哑着声音重复道。
另一人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终于伸手握拳，朝着孟熙兰的脸颊，“咚”得一声，孟熙兰立刻感觉眼冒金星！
“再来！”
那打人者立刻从另一个方向，又是重重一拳！
孟熙兰瞬间感到双颊火辣辣的，立刻“呜呜呜”地抗议。
“还有！”
话音一落，孟熙兰的腹部，又是一拳！
“唔……”
孟熙兰痛苦地呻吟着，弯下腰去。
黑纱遮面的人，唇角微微扬起，这才侧了侧颈，冷眸斜了一眼，都在她的耳边，“以后，多行善事！”
而后，歪了下脖颈，示意另一人跳车下去。
他们下了马车约有一一盏茶的功夫，菊环才便擦额上的汗意，边掀帘进来，“小姐，弄好……”
“了”字还没出口，旋即惊恐道：
“您……您的脸……”
孟熙兰刚刚抬手把油布从嘴里扯出来，连连“呸呸呸”了几声，菊环连忙拿出锦帕，仔细为她擦拭着唇角污渍，“这……这……啊……”
菊环一声尖叫，满眼泪意地看着自家小姐。
孟熙兰甩了甩打痛了的手掌，恨声道：“你死哪儿了？本小姐要被人打死了！”
菊环连忙双膝砸下，颤声详细解释了方才的情况。
孟熙兰抬手轻轻揉着脸颊，微眯着双眸，陷入沉思。
木桩？夜行人？
他们究竟是谁？
自己在昌京一向谨小慎微，除了那些低贱下人，她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低眸扫了一眼垂首跪着的菊环，“若再不机灵些，我明日便把你送回吴城去！”
菊环惊恐地抬眸，频频摇头，“奴婢不会的，多谢小姐。”
说着，恭敬地磕下头去。
“还不快让车夫尽快赶路……”孟熙兰不耐道。
菊环惶恐地转身，探头出去对着老黄交代了一声，这才听到一声马儿的嘶鸣，重新启程了。
强撑着胆子为孟熙兰仔细整理着散碎的头发，心中发誓：攒够一定的银钱，一定早日离开孟府，眼下，还是需要认真听话。
希望，娘和阿弟能等得了！
想到城西乡下的阿弟，他自幼的小腿浮现在眼前。菊环抿了抿唇，当初，小姐说一到随迁到昌京，定会为她留意名医，如今，却再未提供。倘若自己再被赶回吴城，那娘和阿弟该怎么活？
思及此，菊环轻轻垂睫，再掀开时，面上再无其他神色。
攒钱才是王道！
——
纪府角门，
蔷薇急急地候在门内，她特意嘱了小路子可以好生歇息，出去玩耍一番，其他人也都让他们早早退下。可是，如今己经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大小姐和冬燕的身影，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焦急地趴在门缝往外张望，好在天气还没有暖起来，己经是空无一人了。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发现了。
看了半晌，依旧没有动静。
双腿酸痛，使得她不得不屈身轻轻捶打双膝，心道：早知道和冬燕一样，学些功夫了。
笃笃笃！
蔷薇连忙起身，果然看到两个黑衣人立在门外。
“吱呀”一声，蔷薇打开了门，顾不上行李，蔷薇便上下左右地仔细检查起来。
“可有受伤？怎么样?”
一旁的冬燕低低笑了起来，纪欢颜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回屋再说。”
换了常衫出来，冬燕己经叽里呱啦地和蔷薇细细说了一遍，蔷薇轻轻抚着胸口，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纪欢颜缓坐在暖座之上，浅呷了一口早己备好的热茶，“自然不会。”
“大小姐，这样的事，以后奴婢也能自己去做！”
冬燕信心满满。
纪欢颜轻笑了下，“若再有第二次，恐怕你就回不来了。”
蔷薇点头认同，“大小姐说得对。第一次，出其不意，所以他们毫无防备。第二次，便行不通了。”
“不错。到时候，我们再另想别的法子。总之，死过一次，你们小姐我便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受了欺负，总要还手！”
纪欢颜的眼神晶亮，“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次！”
蔷薇看着大小姐一首望着自己，旋即低了头，去续茶水。
老夫人不放心，每日都会问大小姐的事情。她也只能据实以报。如今，看大小姐的意思，应该是不惧被老夫人知晓吧？
“今日只是略惩小戒，公主府落水之事，她孟熙兰定然知道些什么，否则……”
纪欢颜轻轻拿了块小几上的桃花饼，轻咬了一口，跑了这几个来回，着实饿了不少。
“嗯。大小姐说得不错。”
春桃端着冒着热气的翡翠鸡丝粥，听到这个话，连忙放下碗盏，捏了捏耳垂，“大小姐说得对。那日，我分明有看到孟熙兰经过公主府那个湖的。”
“哦？”
纪欢颜惊讶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早说？”蔷薇用肘部顶了下春桃。
春桃撇了撇嘴，“我……我那日……吃了酒……后来也忘记了……方才听到大小姐提起，我才又想起来的！”
“你……”
蔷薇抬手，作势便要打在春桃的肩上。
纪欢颜抬了抬手，止住了蔷薇的动作，“算了，如今，也算有点线索了。”
春桃嘻嘻一笑，“大小姐，这个是我今天新学的，你尝尝！”
“看王府膳食学的？”
春桃挠了挠后颈，重重点了下头。
春桃就这点好，吃得上，可以说过目不忘，看一遍，听一遍，回来指定做个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小脑袋瓜……
纪欢颜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轻轻吹了下粥上萦绕的热气，想到从前长姐说的：“留着春桃，美食佳肴定是不断的。”
这么想着，眉眼微弯，浅带喜意。她该好好珍惜这样的日子，若未来不能事成，这样的日子，恐怕就没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