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人己经住进许家了。”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嬷嬷问，“胡旋舞练得很好，只等在太子大婚时一鸣惊人了。”
中宫，绣房。
夜明珠和蜡烛交相辉映，将皇后不再年轻的容貌衬出了三分柔美。
嬷嬷：“比及笄时的李安宁更美。”
皇后头未抬，手中的丝线在收紧，轻描淡写地吩咐：“别让莘儿看见了。”
“东宫藏着的那位男宠还是查不到，”嬷嬷，“借着处理盗卖宫中财物的宫人，内务府将伺候的人都换了一批，名册是林公公过目的。”
林公公过目，等同于圣上亲自把关。
皇后的手一紧，很快又松开，手中的丝线灵活交缠，织布机吱吱呀呀地响，搅碎了一室静谧。
嬷嬷不语，垂首而立。
等织布机停了，皇后才说话：“告诉张守陀的人，我许他珠落，他许我玉碎。”
嬷嬷迟疑了片刻：“娘娘，张守陀能为了要蛮珠公主的命而听咱们的吗？若他向圣上告发……”
皇后：“放心，张守陀不会告发的，他比我们更急。”
“蛮珠公主在南国越受追捧越立功，乌蛮与我朝的关系便越稳定。”
“两国越稳，他越失权。”
“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有几人能心甘情愿地把权力还回去。”
嬷嬷：“可许家没搭上蛮珠公主，是不是让他再去几回？”
皇后：“让许文庭自己看着办，若他许家连这个投名状都做不好，良媛怎能成良娣。”
嬷嬷：“东宫那……还查不查？”
“查，”皇后，“太子明日会去公主府，让苏家那个宋小姐动一动。”
嬷嬷：“是。”
皇后：“查出来后，按兵不动。乌云灵不日就进京了，她若不想当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自然是留给她最好，也正好见识一下这位女尚书的手段。”
嬷嬷：“娘娘说得对，国舅爷也是这么想的。”
皇后：“他那有好消息吗？招了吗？”
嬷嬷摇头：“还没送消息进宫。”
嬷嬷退下去后，绣房里又响起了织布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快有慢，有轻有重，一声声地像是叹气，又像是嘲讽。
许久之后，织布机才停下来。
皇后起身，在墙上推开了一个暗格。
格子里裱着一张画像，画像中的女子与苏定岳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潋滟秋水眼。
“怀瑾握瑜？”
“李瑾？李莘？”
“凭什么你怀的儿子就是美玉，我怀的儿子只能是药草？”
才让乌云灵上钩，仁帝就用一文一武两位重臣的孙女给李瑾护驾。
这是简单且首白地表态，即使太子妃是异族公主，李瑾依然是当之无愧的大位继承人。
“不该让你死的，你死后，反倒成了天边那轮无法触碰的白月光。”
“连你与他人的儿子，都取自坚定不移岳峙渊渟之意，苏定岳，定岳……呵……”
皇后伸手摸了摸画中人的脸庞，一如当年般温柔地喊了句：“安宁妹妹。”
“好玉从来易碎，疾风方知劲草。”
“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
……
今日公主府很热闹，因为太子李瑾要来。
老太君十分重视，因此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府里己经开始扫洒了。
宋清音忙着核对早就定好的宴席菜单和会客流程，东安忙着安排接待仪式……
连耳鲁阿叔都在打扫，将门口的拴马桩都擦得锃光瓦亮的。
偌大的公主府，只有蛮珠和蛮保两兄妹闲着。
他俩就蹲在议事堂的屋檐下，看着大伙忙出忙进、忙上忙下。
蛮珠：“族伯们该到大云州了吧？”
蛮保：“李午生昨日说，镖局那人这两日应该会有来信，关令尹比使团晚些出发，若关令尹到了大云州，族伯他们就应该回到部落了。”
蛮珠：“镖局这人以后就留在大云州了？”
蛮保：“李午生说，镖局这人同李丙生相处得不错，李丙生承诺了在京中照顾他父母，镖局这人就拿三份饷银，留在关令尹身边替咱们传话。”
蛮珠：“那以后要夹带些什么回部落就方便了。”
蛮保：“李午生说了，至少前半年不要急着动这条线，要放长线钓大鱼。”
蛮珠点点头：“族伯那边是由谁负责这条线？”
蛮保：“李午生觉得女蛮族长云灵姐相对聪明些，所以云灵姐一力承担了这个任务。”
蛮珠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那如果李午生兄妹恰好不在，咱们这边由谁跟镖局这人对接？”
蛮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李午生说了，若是她和她哥都不在，自然是由我来对接。你放心好了，她和我己经翻来覆去地排练过好多回，包没问题的。”
“哥，”蛮珠想了想，还是问，“以后我是叫李午生，还是叫阿嫂？”
“阿……什么嫂？”蛮保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支支吾吾地倒打一耙，“你怎么越来越彪了，这嫂……嫂子是能乱喊的？”
“哦，”蛮珠懒得理他，“那就不喊。”
反倒是蛮保挠挠头，靠近她吞吞吐吐地问：“难道李午生暗恋我的事这么明显？府里都知道了？”
蛮珠给他翻了个大白眼，转个身背对着他蹲着。
蛮保挪了两步，凑过来问：“哎，你说，人姑娘家这点可爱的小心思，大家不会笑话她吧？”
蛮珠起身走了。
蛮保追在她身后：“谁要是笑话她，你得告诉我，我来处理……”
蛮珠走得更快了，在回廊的转角处与苏定岳撞了个满怀。
苏定岳一边揽着她的腰，一边和蛮保打招呼：“阿哥要处理什么？若有需要……”
蛮保不等他话说完，手摇得像拨浪鼓：“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一溜烟地小跑着走了。
苏定岳牵了蛮珠的手，两人沿着回廊慢悠悠地走。
“太子大哥来，为何这么大的阵仗？搞得像过年了。”蛮珠不太理解。
“天家出巡，这是正常的排场，一言一行，吃喝接见，不能越制，更不能不尊上，内务府都要记录的。”苏定岳解释说，“别怕，跟在我身边就行。”
蛮珠：“我倒不是怕，就是觉得有些没意思。”
苏定岳故意撩她：“那你我做点有意思的？去书房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