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进新房时,女亲卫云香和木嬢嬢正喜滋滋地凑在一起看婚书。
云香献宝一样递给她看:“我滴个乖乖,婚书居然是金线织的,公主,这得值多少钱?”
蛮珠不怎么感兴趣:“婚书能有什么用,还不如签生死状。”
谁有异心谁就死,多首接。
木嬢嬢实在是有些担心:“小蛮,你知道怎么洞房吗?”
蛮珠抽出发髻间的簪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不就是钻山洞么。”
木嬢嬢做贼一样摸出本小册子:“今夜郎婿若是要脱你的衣裳,那你就……”
蛮珠手起刀落:“剁了他的手。”
“你就脱他的,这才公平,万万不可动刀。”嬢嬢叹了口气,“洞房洞得好,夫妻能到老。”
南国的字蛮珠认识的不多。
“天地什么什么欢……”
木嬢嬢扭捏地翻开:“先别管字,你学姿势,来看第一页。”
蛮珠看了看,不就是叠罗汉么?
有什么稀奇的。
呃,光着屁股蛋子叠难道更容易赢?
……
东华宫,崇文殿。
苏定岳落后仁帝一步,两人站在沙盘边。
西戎、北狄、南蛮、东倭……
强敌环绕,难得太平。
仁帝:“月前,西戎派兵小股犯边,趁夜偷袭我黑木堡,守军险胜。”
苏定岳冷静的脸上微露诧异:“臣在东南边,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朕压下去的,”仁帝道,“西戎连年大旱,民生不继,小股骚扰后必将大举来犯。若和乌蛮再打下去,我朝便将腹背受敌。”
苏定岳:“西戎穷凶极恶,臣愿即刻赶往边关辅佐大将军……”
“不,”仁帝语重心长地说,“阿岳,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
苏定岳躬腰:“臣听您的安排。”
“你觉得蛮珠公主如何?”仁帝问。
苏定岳犹豫片刻,方才如实答道:“粗鄙、莽撞、有匪气。”
“嗯,像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仁帝语气平和,“朕原本想让她当太子侧妃,乌蛮王不肯让她做妾;若指给朕其他儿子,又怕将来对太子、对朝堂有害无益;因此只能委屈你了。”
“朕与西戎必有一战,若能让公主对你言听计从,乌蛮或许能成为咱们的助力。”
他从案台上抽出一本精装小册子递给苏定岳。
苏定岳随手翻开,面上不由得一热。
入目便是两个一丝不挂的男女,和六个大字:秘房七十二诀。
“阿岳,舅舅知你向来洁身自好,”仁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己成亲,放下成见,拿出你驯马的本领,让公主死心塌地爱上你。”
……
繁星渐亮,月华如洗,窗外银辉洒落。
室内红烛喜泪成堆。
正是春宵极乐而苦短时。
苏定岳换下了团花男帔,穿着红色对襟圆领大袖衫,显得挺拔又贵气。
却纡尊降贵地亲自端着托盘,托盘里是几碗精致的点心。
蛮珠瞟了他一眼。
这个人,顶着这张冷脸,一会要光着屁股蛋子在床上和自己这样那样,呃……
好怪。
像诈尸了。
苏定岳也瞟了蛮珠一眼。
烛光微闪,纱帐轻晃,她坐在红烛的光幕下,安静不说话。
少了两分粗鄙,多了几分秀雅。
换了部落的服饰,反而显得舒展自然,活力十足,只是眉宇间略有些不自在。
但圣上赐婚,拜了天地,她便是自己的妻子,那些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亲密事……在房中、床上、还有马车上的……
苏定岳心中有些异样,怀里的“秘房七十二诀”好似在发烫。
两人都没说话,却都很忙。
蛮珠坐在床上抬头看了纱帐又看窗。
苏定岳站了会,又坐下,低垂着眉眼,右手着大腿。
红烛烧得哔剥一声响。
蛮珠转头看苏定岳,正好苏定岳抬头看她,两人又同时开口。
蛮珠:“你先脱还是我先脱?”
苏定岳:“不如先吃……”
又同时住嘴。
蛮珠很快改口:“先吃。”
苏定岳有点乱:“你……我……脱……”
于是两人尴尬地起身,蛮珠走到桌前,苏定岳走向床边。
交换了位置后,蛮珠吃得挺开心。
苏定岳的目光扫过锦被,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小册子上的鸳鸯交颈式,立刻坐立不安起来。
他看了看蛮珠的背影,想着“投其所好”,又翩然走回桌前,坐在她对面。
“公主一路行来可辛苦?”
原本讨厌自己的人,此刻的语气好像是在讨好自己。
于是蛮珠回报了一下讨好,恭维道:“不及郎将大人你领军前去攻打我部落时辛苦。”
毕竟来去都是同一条路。
见她讽刺自己,苏定岳心中不快,欲起身,想起仁帝的嘱咐,又按捺住。
在她端起一盘吃食时,好心地将瓷勺递过去:“这是白玉牡丹豆腐,小心烫……”
己经晚了。
蛮珠“呼噜”一口喝了小半碗,又烫得忙不迭地往回吐。
刚好吐在苏定岳伸过来的手上。
苏定岳紧颦着眉,一瞬间想起了好些词,牛嚼牡丹、焚琴煮鹤、花下晒褌……
蛮珠抱歉地伸了伸舌头:“烫……”
苏定岳咬牙忍了又忍。
蛮女蛮得十分无礼。
他生平仅见,也绝不可能会喜欢。
于是他顾不得投其所好,起身拔腿就走:“我去清洗。”
不用叠罗汉了。
也是,光着屁股蛋子叠有点冒昧,两人还不熟,不太好意思下手。
霸占了整张床,蛮珠舒服地叹了口气。
南国的被褥真软,又轻又暖。
看来,首先应该学一学怎么种棉花。
正昏昏欲睡间,云香和木嬢嬢着急忙慌地摸了进来。
“公主,使团出乱子了。”
“耳鲁大叔来报,少宗主喝多了酒,在明月楼闹事被抓了。”
呃,三哥这么莽,阿爹知道吗?
不会影响和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