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保不及多想,抽出腰间的短刃就追了出去。
他行动迅捷,但秦振轩借着熟悉的环境东躲西藏,竟一时抓不到他,颇费了些功夫。
蛮保生气了,将手中的短刃当成飞箭用力掷向秦振轩的后背。
秦振轩闪躲不及,惨叫着倒在地上。
蛮保正要上前查看,苏定岳手里捏着张展开的空白宣纸追了过来。
蛮保更气了:“这小子居然敢拿白纸耍人玩……”
苏定岳一探,秦振轩后背的短刃扎透了他的胸膛,己经死透了。
他抬头问:“三哥,不是说让他活着么?”
蛮保大惊:“你说的是别让他活着吧?我听岔了?”
苏定岳起身,自责道:“怪我没说清,三哥身手果真了得,有英雄之姿,我自叹弗如。”
蛮保立刻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妹婿你有眼光,小蛮珠配不上你。”
苏定岳被拍得手一抖,手里捏着的宣纸飘落在地,很快就被血染透了,像浓得快要开败了的红梅,将原来的折痕都掩去了。
蛮保:“这小子死得不巧,是不是不好对刑部解释?”
苏定岳安抚他道:“是有些不好,但不算大事,说清楚就行。”
蛮保便不在意了,又想起了蛮珠:“不知道她们追上了没?”
……
蛮珠一路问,一路追了过去。
李午生带着追风和赶月,只要见过的路人印象都很深刻,因此她追得并不费力。
片刻之后,南归也追了上来。
蛮珠故意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南归。
他的步法和苏定岳一样,七步一组,快速向前,后脚蹚着前脚的内胫骨而走,像是踏星而行,应该是师出同源。
但他的身法比苏定岳轻些,苏定岳以右脚蹚着走为主,南归则是双脚蹚着走,可见轻功上,南归略胜一筹。
嗯,两人的轻功都比她差些。
但他和苏定岳两人的优点一样,都长手长脚,远战时于弓箭上颇为有利。
若近身而战,苏定岳善使枪,则比她的短柄狼牙棒有利。
她不过多看了几眼,南归立刻察觉了:“公主,有何异样?”
蛮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一见你心就怦怦跳。”
南归脚下一乱,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蛮珠伸手拉住他的左手手腕,将他拉稳了。
又借机滑到他的手掌里,十指交握住一翻掌,自己右手的中指,和他左手的中指上,两条大小一致的疤痕依稀可见。
都泛着粉红的嫩肉。
是他了。
“南归,你我都己经歃血结亲了,是不是该找个良辰吉日把洞房补了?”
才刚稳住的南归终于右脚绊了左脚。
眼看凌空半圈就要摔倒,蛮珠将他拦腰一扶。
南归才站稳,立刻推开她跪下:“属下该死。”
蛮珠:“那可不行。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的。”
南归抬头,正对上她眨巴着的眼睛,又赶紧低头,耳朵微红,只见地上两只缀着银铃的棕色鞋靴往自己走近了两步。
然后蛮珠蹲了下来,歪着头来看他,故意喊得轻轻软软的:“哎,南归……”
然后自己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快追?”
两只银铃款款轻摆,从他视线下退了出去,只留下淘气的笑声。
南归起身追了上去。
两人又追了一阵,追到了分叉口,有三个方向三条路。
己近午时,道上没什么人,没法问路。
两个人,三条路,即便分开找,人手也不够。
但好在外城大部分都是土路,蛮珠立刻蹲了下来找狼青的脚印。
“南归,这条通往哪里?”
“一台山。”
“那条呢?能通到你的心里吗?”
“……通平顺门。”
“南归,走这条,狼青的脚印往这边去了。”
那个说要报官的人不但没去报官,还想从平顺门出城。
蛮珠确认自己的方向对了。
因为没追多远,迎面扑过来一条狼青,奋力奔跑,西蹄生风,正往回路拼命跑。
“赶月。”她吹了声口哨。
赶月立刻扑过来,匍匐在她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咬着她的裤脚就拖她走。
这是赶月回来求救了。
李午生有危险!
她摸了摸赶月的耳朵,赶月便像箭一样蹿了出去,将她们带向李午生。
但并没有出平顺门。
而是又走蹊过径,越来越偏,赶月带着蛮珠和南归带到了一条泥巴路上。
它停在路口,冲着蛮珠“汪汪”叫两声,边叫边转圈圈。
李午生和追风是在这出事的。
因为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打得怎么样不知道,对方很谨慎地处理了地上的痕迹,更没有留下其他会证明身份的线索。
有几堆炭灰分散在草地上,蛮珠伸脚一踢,炭渣裂开,露出了些深色的污迹来。
用脚一碾,还是新鲜的。
但没有血腥味。
因为炭能消除血腥味。
不知道是不是血?如果是血,又是谁的血?
她由衷地希望不是李午生的。
顺着痕迹往前找,在附近不远处的泥地上发现了两条平行的新鲜压痕。
对方有驾车,车辙很宽,车身不轻。
赶月越发着急了,它冲着蛮珠又叫了几声,风驰电掣地往前赶去。
蛮珠和南归立刻跟上了它。
不远处出现了一堵绵延的高墙。
赶月又停了下来,它将鼻子凑在高墙边不停的转着圈圈。
蛮珠跟上去一看,那里有两个带着泥巴的车辙印。
赶月竖着两只耳朵,双眼巴巴地看着蛮珠,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湿漉漉的眼睛流露着急切的担忧。
蛮珠看懂了它的意思,它在说——你倒是快点翻进去啊!
这处院墙比公主府还高,很难翻。
但蛮珠不想被赶月看扁,于是对着自己手掌呸了两下口水:“南归,借你肩膀一用。”
难也要进,从南归肩上借力跃起,再攀上院墙,以她的身手是能做到的。
但她刚拍上南归的肩膀,就被南归一把按住了。
“公主,这里可能是铁匠营,您去不得。”
“我连明月楼都能去,还有哪里去不得?”蛮珠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腕,“不要担心我,先翻了再说,大不了将皇帝舅舅的名号搬出来用一下。”
“不,”南归一板一眼地劝阻,“这是工部重地,您的身份敏感,万万不可私自闯营。”
铁匠营,又叫兵工坊,军器局之一,铁匠生产弓箭、刀剑枪之处。
若是别的地方,闯了也就闯了,但你一个异国公主,本是交战的敌对双方,私自闯进兵工坊去,这无意也变成有意的了。
蛮珠犹豫了下。
这可不是一个好细作该做的事。
但李午生和追风得找回来。
沿着高墙,来到了营门口,牌坊上雕着西个大字“十九口窑”。
院墙里还传出了打铁的铿锵之声。
南归:“果然是铁匠营。”
蛮珠抬手扣响了铜环。
没人应门。
她又一次叩响了门环。
还是没有人应门。
南归:“公主,不如先回去禀告大人再做定夺。”
“我等不了,”蛮珠摇头,“打铁匠必有烘炉,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再晚点李午生和追风都烧成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