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楼上宾馆不再收我钱,我就不好意思继续在那儿住了。这天,下班回家,远远地,我便看见林强坐在摩托车上,在我家门口静静地等着我。
“元元,我都来过无数次了,可就是见不到你……”他一脸委屈,模样憔悴了许多。不再穿着酷酷板正的黑西装,而是换上了一套很随意的运动装。
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他跟随着我走进屋里。突然,他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我,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那一刻,我的眼睛也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很久,站累了,便手拉手坐到床上。
“元元,我的家庭非常复杂。”他眼睛通红,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爸爸以前是个小领导,后来因为酗酒去世了。”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妈妈长得漂亮,一个人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很不容易。后来我婶婶也去世了,我妈妈和叔叔就结婚了。”他讲到这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不知道,小时候我经常被人嘲笑……”说到这,他甩了一下头,“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现在的媳妇是我原来那个婶婶的侄女,她从小父母离异,一首在我家生活,我把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
“你爱她吗?”问出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此时,我对林强的恨意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更多的是同情。
“从小一起长大,哪有那种爱?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样。”他抬高了些语气说道,“但是我能怎么办?我叔叔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我们三个孩子身上,他自己有个煤矿厂,要不是因为我们三个的负担,他本可以活得很潇洒。”
“你叔叔比你妈妈小吗?”
“他比我妈妈大4岁。我小时候爱惹事,总是把人打伤,叔叔一辈子的积蓄差不多都被我败光了。”
“……噢。”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媳妇。他自己没有孩子,把我媳妇、我和我姐都当成自己的孩子。”
“可是……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做?”我痛苦地望着他,“我们为了自己的幸福,就要去伤害一大家子人吗?”
“别再跟我说什么道德层面的话了,没有人能体会我的绝望……”他的眼睛又红了,“我曾经想过,为了责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不去想你。”
他说的话,我信。这也正是我的感受。他的妈妈、叔叔、哥哥、姐姐,不可能接纳我。还有那个可怜的女人,从小生活在别人家里,可想而知,她是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我觉得这个命运的难题,似乎无解。
“这样哈……”我打起精神,“我们不要再这么悲观了,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呢?”我柔声安慰他,“我们己经很幸福了。虽然你很早就没了父亲,但是你有疼爱你的叔叔啊……”
“元元,让我躺一会儿吧。我每天从晚上等你等到半夜,心力交瘁。”林强打断我的话,脱掉鞋子,躺在床上。他伸出双手要抱我,我也顺势躺在他怀里。
如果生活给了我们煽情的机会,就不要硬装纯情。我心里劝着自己:顺其自然吧!
“哥,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你说吧。”
“我爱你胜过你爱我,请你相信我说的,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我一边说,一边想着怎么化解他内心的痛苦,“我会等你,但是我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你的亲人。”
“谢谢你……”他在我的脑门亲了一口。
“你要处理好这些关系,确保让大家都满意,还要安顿好你媳妇,先不要着急离婚。给自己一个冷静期,我们都感受一下,是不是离开对方就真的活不下去。”
“说得真好……”
“有时候那种冲动,有可能只是不甘心,我们并不了解真正的自己,尤其是你这样的家庭,很容易因为我们的事闹到家破人亡。到了那种地步,即使我们想在一起,也肯定得不到祝福。咱们给自己一些时间冷静一下,好吗?”
“元元,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
“为啥呢?”
“因为你稳重、善良,说话一针见血,不磨叽!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缺点,你的冷静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女人可以这么强大。”
那一晚,我们相依而睡,都睡得特别踏实。
从那天晚上分开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我时常想,时间会冲淡一切伤痛,如果我们真的能放下彼此,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天,爸爸突然给我打电话:“元元啊,你问问强子,你许大爷说这个月他交了20万定金,可货到现在还没发过去!”
“怎么会这样?爸,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我急忙给林强打电话,电话那边却一首是关机状态。我心急如焚,心里想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强消失得毫无征兆,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迷茫与痛苦中度过。我无数次拨打他的电话,可回应我的始终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我去他常去的地方寻找,问遍了所有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天,许大爷领着他的老伴来到我的精品屋。他老伴进来就朝我吼道:“卢元元,你看你认识的都什么人呐?这么个骗子你爸还给我们介绍?”
没等我缓过神,英子就不示弱地跟她对骂起来:“哎呦喂…你这个老太太。谁欠你钱你找谁去,到这发什么疯?”
“你哪来的?”老太太居然伸手就要打英子,我一把拦过去。
“大娘你先消消气。咱们有事说事,子一辈父一辈的关系了,怎么能变成仇人?”
“元元你别惯着她…”英子叫骂着,“这不是倚老卖老吗?我们欠你钱吗?”这时屋里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这真让我感觉无地自容!
“你个小,你骂谁倚老卖老?”老太太一巴掌就朝英子打过去,打闹声、骂人声、看热闹声乱成一团!“都别吵吵了!”我大吼一声,两边顿时安静下来。
“大娘你咋这么不懂事呢?跟个孩子一般见识?我们家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们虽然不富裕但是没差过别人事,我今天给你凑钱。你别吵,也别喊,咱们就解决实际问题……”
“赶紧散了吧,有啥看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传过来,我回头一看是冯大龙!
我顾不上感谢他,走到包里把银行卡拿出来递给英子:“英子你去,我这里有8万多块钱。你取出来……”
“我这有4万。”英子赶紧说。
“还差多少我全拿。”冯大龙也插话进来说道,“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许大爷一看这么多人要帮我,一下子不嚣张了。
“元元啊,不是大娘不通人情。你哥因为这点钱两口子都要离婚了。”
“大娘不说那些事,有事咱们先处理事。”
“你这样,大娘也不是不通人情,你跟这姑娘能凑12万。剩下8万大娘给你一个月时间还上就行。”
“那太谢谢了。”
“不用等,我回办公室取钱去。你们等我一会。”冯大龙说完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拽住他说:“冯哥,不用。你都不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一个月我自己还上。”
“咱们有钱非要欠人家的干啥呢?”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我们很熟悉似的。
我把他拽到沙发上给他按坐下。这时英子取钱回来,把钱交给许大爷。
许大爷走后,我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心中五味杂陈。冯大龙坐在旁边,默默递过来一杯水,轻声说道:“元元,别太为难自己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启了疯狂的赚钱模式。白天,我在精品屋里忙碌,不放过任何一个顾客,想尽办法提高销售额;晚上,我去夜市摆摊,售卖一些小饰品和生活用品,一首熬到深夜。英子也在一旁尽力帮我,她会在空闲时间帮我准备摆摊的货物,还会在精品屋顾客多的时候过来搭把手。
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冯大龙也时常来关心我。他会在下班后给我送来一些热乎的饭菜,怕我忙起来顾不上吃饭饿坏了身体。有时候,他还会主动帮我去夜市摆摊,帮我照看生意。他的出现,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黑暗的生活,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力量。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波折。有一天,我在夜市摆摊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混混来找茬。他们故意打翻我的货物,还恶语相向,要求我交所谓的“保护费”。我又气又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和他们理论。就在气氛紧张的时候,冯大龙及时赶到了。他毫不畏惧地站在我身前,和那几个小混混对峙。最终,那几个小混混见势不妙,灰溜溜地走了。
经过这件事,我对冯大龙的感激之情更甚。但我心里清楚,这份感激和我对林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林强在我心中始终有着特殊的位置,尽管他消失了,可我还是放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