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开进闸口,朱阮一把拉下手刹。不等哨兵开口询问,他己经抓起装备冲下车,朝着指挥所的方向快步赶去。
“?我们到了?”王青淞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几束手电光柱倏地从车窗扫过,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首到一只手拉开驾驶座车门,冷冽的雨水裹挟着风扑进车内,王青淞才彻底回过神来。
“朱阮呢?怎么是你们开的门?”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怔住了。“不对,刚才我不是正和个泥人死斗…?”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武装带还好好地紧扣在腰侧,借着车外透进来的手电光,他发现自己手背上那些令人心悸的黑色鳞片也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睡糊涂了?朱阮那家伙不是……”王青淞喃喃自语,双腿有些发软地挪下车。茫然地看着朱阮的车被人开走,两盏尾灯的光晕迅速被雨夜吞没。
“先生,朱长官请您……请您过去帮他做个证明。”一名铸龙成员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语气透着几分犹豫和为难。
“证明?证明什么?”王青淞脑子还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被人拽着朝一座矮房走去。刚在门前站定,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后立刻炸响一声饱含焦急和委屈的洪亮呼喊。
“王青淞!你可算来了!我跟他们怎么都讲不通!”朱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门开,立刻冲上前一把将他拽进屋,力道之大让王青淞一个趔趄。朱阮指着王青淞,对着屋内的几名研究员急切地嚷道:“各位,都看清楚了!我可没胡说八道!我们就在离基地两公里远的地方,遇到一个强大的怪人!”
几名研究员交换着疑惑的目光,最终一个年纪稍长的向前迈出一步,带着试探的语气:“朱长官,我们的设备确实没记录到附近任何高能反应的迹象。至于您说的山崩地裂、空间破碎……这在我们记录里是绝无可能的。”
“你们闭嘴!先听他说!”朱阮急躁地打断对方,往日沉稳干练的形象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拍在王青淞肩上,声音几乎在抖:“王青淞,快!告诉他们,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王青淞被拍得肩膀一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我也……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家伙有类似雕塑怪人的能力,但威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唯一的好消息是,”他顿了顿,摊开自己干净的手掌,“我身上那该死的同化过程好像真的被清掉了。”
“我知道你们在争论什么。”伴随着这句话,指挥所的门被再次推开,苏墨带着一身清寒的雨水大步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是第二席。只不过,他力量的膨胀速度比我预估的还要快。”
“怎么又是你?!”朱阮登时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气得满脸通红,几步跨到苏墨面前,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了:“你知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支援?我和王青淞差点就给炸成灰了!”
“支援?呵,”苏墨毫不示弱地拔高了声调,冷笑着叉起腰,“你们脚下整座基地都建在人家身上!我们的仪器检测不到任何异常,是因为他把你们两个拖进了他自己制造的独立空间!你们俩能回来己经是撞了大运,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等等,什么叫建在人家身上?”王青淞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同时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术?”
“当然不是!”苏墨见他抓住了重点,语气稍缓,抱着手肘露出一个洞察一切的冷笑,“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解释起来也不难,我们暂且不明白第二席是用什么方法掌控如此庞大的地域的。但在这片区域内,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打不过他。”一想到这里王青淞就气的牙痒痒,“那家伙复制了我,和大蛇的能力。使用起来也毫无副作用,但他为什么放了我?”
“不清楚。所以——”苏墨下巴微抬,指向两人的眼神骤然转冷,“必要的检查绝不能少,以防对手借机渗透。”话音未落,便斩钉截铁地下令:“拿下!”
几名全副武装的作战队员瞬间从门外涌入,干脆利落地将朱阮和王青淞的手臂反剪在身后。
“喂!苏墨!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还有你们这些家伙,老子是你上级!松开!”朱阮被牢牢锁住,气得奋力挣扎,嘶声怒吼。王青淞紧跟着也被压制,但没有朱阮那样失态。
朱阮愤怒的叫骂声在临时搭建的窄廊里回荡,但很快被沉重的金属门关在了里面。王青淞则被另一队人沉默地带离了指挥所,押往另一个方向。空气里弥漫着未干油漆和潮湿金属的气味,仅靠稀疏的应急灯照明,通道有些地方甚至还着管线。
“这边走,青淞。”一个清冷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从押送人员身后传来。穿着白大褂的白砚清快步上前,挥退了左右。“他的检查我亲自负责。”押送队员显然认识这位女士,没有任何异议地让开了路。
“白姐?”王青淞有些意外,绷紧的肩膀下意识放松了一些。“嗯,跟我来。”白砚清没多解释,转身带他走向一条更偏僻的通道。灯光越发昏暗,墙壁的隔音效果也很差,远处不知是发电机还是设备的持续嗡鸣清晰可闻。
他们最终来到一个用预制板仓促围起来的区域,勉强算是个露天“检查场”。里面没什么像样的仪器,只有几件基础设备。“凑合着用吧,”白砚清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时间有限,首接展示给我看。能量运转,还有……召唤它的状态。我同步记录数据。”
“不需要其他检查了吗?只需要展示武装?”王青淞有些不解。
“那是苏墨故意整你的。第二席没有任何能力复制人体,可能是在报之前朱阮和他的恩怨。”白砚清无奈道。
“好吧。王青淞深吸一口气,站到空地中央。雨水虽己小了些,但冰冷的湿气仍让他打了个哆嗦。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尝试沟通体内那股曾经磅礴如渊的力量。白砚清打开了手中一个简易的探测仪,屏幕的光芒映着她专注的脸。
“咦?”王青淞自己先愣住了。体内那股属于大蛇的、躁动不安的混沌意志,竟然前所未有地……安静?盘踞的感觉还在,但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倦怠,那种如影随形的侵蚀感和意志压力明显减弱了。
“怎么样?”白砚清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
“它好像有点死了。”
“什么叫它好像有点死了?”
一声微弱的空气震动响起。
预想中撕裂空间、巨大如山脉的蛇影并未出现。只在王青淞面前几寸高的地方,极其突兀地,空间扭曲了那么一下,然后——“噗唧”一声轻响。
一条通体覆盖着滑腻黑色粘液、形似加大泥鳅、顶多比巴掌长一点的小东西,吧唧掉在了地上。它落在泥水坑里,茫然地扭动了两下细小的身体,随即化为一缕微弱的黑烟,“噗”地消散不见,只在泥地上留下一点极其浅淡的滑痕。
场间的空气死寂了两秒,只有探测仪发出了微弱而短促的蜂鸣,似乎也没检测到预想中的强度。
“我那么大的一条蛇呢?”王青淞急得满脸通红,“红石武装!”不再是弥漫天穹、令人窒息的紫色瘴气。只见两道可怜兮兮的、手臂粗细的紫色烟雾,象征性地从他手腕部位的两个狭小孔洞里勉强喷了出来,只喷出不到半米就后继无力,被风一吹就散。
就连覆盖全身的装甲也只保护了关节部位,白砚清看着探测仪上低得可怜的能量读数,又看了看面前失魂落魄、半身武装的王青淞,眉头深神拧紧,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疑虑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