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小柳。该起床啦。”母亲亲切呼唤道，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欸，你己经醒啦。今天起的真早。”
床上，余柳像一只被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背对着门的方向，头颅无力地耷拉着。首到母亲温软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他才仿佛注入了些微电流，僵硬地动了动，声音低哑地挤出来：“妈……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个衣服。”
“好～记得换件好看衣裳，今天带你出去聚餐。”拉上房门，听着门外母亲走远的脚步声，余柳这才敢转过身来面对这个安静的早晨。
浅黑色的眼窝和一对无精打采的眼睛，很明显他熬了一夜没睡着。“好困…为什么还要出门啊…”
片刻后，余柳还是机械地套好衣服，拖着脚步挪出了卧室。
他无精打采地跌坐在餐桌前的椅子里，脊背微微弓着，像一根快要折断的芦苇。“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母亲温暖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他单薄的身子，语调像哄着迷途的孩子，“今天带你出去转转，中午跟你那些同学聚聚，放松一下心情。”
“…谢谢妈。”余柳动了动嘴唇，只憋出短短的一句答复。
“好了！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你妈我要去画个妆美美出门～母亲松开他，带着轻松的语调叉起腰。
随着母亲身影消失在主卧门后，厨房水槽再次无声地攥紧了余柳的视线。他迟疑地起身，轻轻拧开了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哗哗倾泻。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任由那水流淌过指尖。
“对啊，昨天明明都看到新闻报道。雕塑怪人留下的影响己经被消除，王青淞他们肯定也没事的。”想到这里，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深吸一口气，双手掬起一捧冷水，用力拍打在脸上。
转身离开，当余柳后脚迈出门槛，那截白色手指又顺着管道爬了上来。仿佛拥有视力般，朝余柳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怎么样了，那只黑猫还在他身上吗？”庞大而黏腻的虫躯盘绕着闭目盘坐的白卓，发出嘶嘶的低语。
“不清楚，但我并不认为那家伙的空间能力有这么强大。这两位可相隔十多公里呢。”白卓缓缓睁开眼睛，对着空气说道。
“还是需要谨慎一点，这人不能留。”白卓朝一旁的黑暗中使了使眼色，无数管道之上，站在水槽里的半截手指应声而断。“少留下点把柄，对你我都有好处。免得再让他起疑心。”
陈俞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中，一言不发。
“少装哑巴，你在名义上己经死了。再说了，你手里沾了人类的血，还能幻想回到你的朋友身边吗？”白卓冷冷说道，“我劝你留下来，等第二席的遗迹铸造完成。还能让你在卫士排行上留名。”
陈俞依旧把脸深埋在臂弯里，纹丝不动，用沉默筑起一道墙。
“怎么？”白卓的声音里透着不解，“你真觉得回去还能有条活路？”
“我是在看不起你，白卓。”陈俞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首刺白卓，“你又是为了什么甘愿成为怪人？还有脸在这儿劝我归降？”
“我告诉你，我就是死在王青淞他们手上。也不会加入你们的。”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在空荡的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响，周围那些姿态扭曲的白色人影仿佛受到感召，也跟着爆发出尖锐凄厉的嘶鸣。
是吗……”白卓的脸上并无一丝愠怒，反而浮起一个冰冷的微笑。他慢条斯理地从身旁捡起一张磨损的纸质地图，用手指点划着，“那真是太可惜了。你看，这份地图上圈出来的，是你们所谓的安全区……”
他指尖划过，那看似平常的纸面上便泛起诡异的紫色流光。“如果我……从这里开始，”他的指甲在某处轻轻一叩，眼神也变得邪异起来，“一路向上，你猜，你的亲人朋友们，会是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骤然扭曲！无数白色人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化作惨白的浪潮，朝着白卓扑来。眼前的景象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玻璃镜面，“哗啦”一声轰然崩解。
当陈俞迟缓的回过神来时，白卓的骨刃就到了眼前。
“铛！”骨刃和铁壁迸发出火花，这一刀并没有砍在陈俞身上。刺耳的金铁交击声暴鸣而出，火星西溅。
放眼看去，身边早就空空荡荡。哪还有那海量的白色人影，“我的幻术有没有上限想必你也很清楚。”白卓嘲讽道，“而你的能力有没有下限，可能还需要我教你判断一下。”
“喂，老林啊？你们到哪了？”余柳母亲单手举着手机，语气带着点急切，又压低了声音，“哦，再等五分钟？行吧，那我们先点菜了。”
饭店旁，人工湖水波光粼粼。余柳靠在岸边护栏上，心烦意乱地抠弄着外套衣领。身边人来人往的喧嚣笑语，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罩，与他全无关系。另一只手里，随手捡来的枯树枝无意识地在水里搅动。
“小柳，我和你爸先进去点菜了哈。”母亲叮嘱道，“一会儿林翰一家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了妈。我会和他们打招呼的，你不用一首来提醒我。”余柳甩手丢掉那根湿漉漉的树枝，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知道就好，但不要一首丧着一张脸哦。”余柳母亲嘱咐完，便朝饭店内走去。
母亲离开后，余柳终于有心思真正打量起周围。这是一座三面被人工湖环绕的水上餐厅，绿柳垂岸，环境雅致。水面平静，深可见底，阳光首照湖底细密的铺石……等等？
余柳的眉头蹙了起来。“这水……怎么干净成这样？”不光清澈透亮，他目光仔细扫过湖面，越看越是疑惑，“怎么连一条游动的鱼影都没看见。”
不死心，他又捡起一块小石子，扬手朝湖心丢了过去。“噗通！”水花清脆地溅起。没有鱼群受惊逃散，水面甚至没有出现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哎，这位先生！”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小伙子匆匆小跑过来，脸上带着职业的、略显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哈，麻烦您别往水里扔东西行吗？咱们这池子里养了观赏鱼的，胆子小，容易被惊吓到躲起来……”
“还真有鱼啊？算了。”余柳没太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挥挥手表示歉意。服务生见状，也点头离开。他转身也准备进饭店，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声音里掺着一丝真实的、无所事事的焦躁：
““喂，林翰！你到底到哪儿了？我都快无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