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陈氏父子落网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滨州城的每一个角落,成了街头巷尾人人热议的话题。无论是早餐摊前,还是麻将桌旁,人们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事儿。
冯梅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手中的杂志“啪嗒”一声滑落,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呆坐在原地,眼神空洞,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闪过。她想起了自己和陈天的事,仿佛就像一场噩梦,如今终于要将她吞噬。
她整日失魂落魄,窗外树叶被风刮得“沙沙”作响,或是远处传来汽车不耐烦的喇叭声,这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声响,此刻都如炸雷般,能让她浑身猛地一颤,心脏“突突”狂跳,
每到夜晚,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周围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坐起身来,冷汗淋漓。
她心里清楚得很,陈天一倒,自己怕是在劫难逃,法律的制裁犹如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闪烁,随时都可能落下,将她的生活击得粉碎。她仿佛能看到警察破门而入,将她带走的场景,那种恐惧如影随形让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冯梅满心期盼着能见杜承睿一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黑暗中抓住一丝慰藉。
她强打起精神拿起粉扑,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粉不均匀地扑在脸上,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勉强。
她从衣柜里挑出一套自己最喜欢的牛仔服穿上,随意扎了个马尾,看着镜子里憔悴又慌张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试图用口红给自己增添一点气色,可涂抹的时候却歪歪扭扭,更显狼狈。
收拾完毕,冯梅迈着虚浮的步子,晃晃悠悠地朝杜承睿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她路过街边的台球厅,里头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叼着烟,一边打球,一边对着路过的女孩吹口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荤段子。
冯梅来到杜承睿办公室门口,犹豫许久,她才轻轻敲响了门。
“请进。”杜承睿熟悉的声音传来。
冯梅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见杜承睿正埋头专注地梳理文件。
杜承睿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冯梅,他眼中满是惊讶:“梅梅,你咋来了!”
杜承睿赶忙起身几步跨到冯梅身边,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沙发处:“快坐,快坐。”
冯梅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道:“承睿哥,我就是想你了,特意来看看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丝疲惫。
杜承睿盯着冯梅眉头紧皱:“梅梅,你脸色咋这么差?是不是出啥事了?”他仔细地打量着冯梅,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冯梅赶忙强撑着说:“没呢,我正好路过,顺便来瞧瞧。我马上要去外地出差,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就来看看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角。
“你要去哪出差?”杜承睿追问道,目光紧紧锁住冯梅。他觉得冯梅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就…外地呗。”冯梅眼神躲闪不敢首视杜承睿,她接着又说:“哥,我不放心你,你和苏丹咋样,没闹矛盾吧?”她试图转移话题,不想让杜承睿继续追问下去。
“不放心我?”杜承睿微微一愣,随即调侃道:“我还照顾不好自己?我就这么不让你省心?”他想缓和一下气氛,让冯梅放松些。
冯梅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声音带着哽咽:“哥,我这一去不知多久,你有空多去我家看看我爸妈,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们。”她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母,心中满是愧疚和担忧。
“行,你安心去,我一有空就去。”杜承睿拍拍冯梅的手,可心里总觉得她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哥,你要记着答应我的事哈,我从来没出过门,老是放心不下家里人,除了你我也没什么亲人了,我只能拜托你照顾我爸妈啦!”
“哎呀,你就去吧,有我在家照顾他们呐,你就放心吧。”
“哥,你跟苏丹说一下啊,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没少惹她生气…”
“说这个干什么呀?你是我们的妹妹,谁会跟你记仇呀,保护你还怕不够呐,梅梅呀,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跟哥说,哥帮你解决…“
“没有,真的,我能遇到啥事,就是时间长没看到你们,想你们了!”
“我怎么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呀?梅梅,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呀?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哥哥,也是你的亲人,咱们从小到大可没有秘密呀,你跟我说说,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麻烦啦?”
杜承睿一脸关切的样子让冯梅感觉到一丝温暖,此时她感觉生命己经倒计时,这张熟悉的面孔让她无比的留恋:“哥,真没有,你别老瞎想了,我就是不太喜欢出远门,而且,这还是第一次走那么远,就是不放心你才过来看看你的。”
“你就放心吧,我儿子,还有苏丹,我们都挺好,就是工作忙了一些,没时间照顾你们,你可别挑我哈,等我忙完领你们出去旅游啊,咱们也去国外看看…”
“哥,你别忘了跟苏丹说一声哈,就说我对不起她…”
“你看你,老提那些没用的干啥呀,咱不提那些哈,梅梅,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吧,让我妈给你做红烧肉咋样?”
“不去啦,哥,我回来的时候再去,今天就看看你得啦…”
两人有一搭没一你搭地又聊了几句家常,杜承睿说起最近工作忙得他焦头烂额。冯梅只是机械地点头,她偶尔插上几句话,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坐了一会,冯梅缓缓站起身,她声音极轻地说道:“承睿哥,拥抱一下吧,我怕这一走,好多年才能再见。”说完,她的眼眶又红了,冯梅张开双臂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杜承睿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己,他上前轻轻抱住她:“梅梅,你咋啦?不就出个门吗,咋搞得像生死离别一样,别吓唬哥啊,我总感觉你今天不对呐,无论遇到什么事你有家人,还有我,我一首拿你当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你不许拿我当外人。”他紧紧地抱住冯梅,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冯梅紧紧抱住杜承睿泪水险些落下,她满心悔恨,要是没认识陈天,没走上这条歪路日子该多美好,可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她在杜承睿的怀里微微颤抖着,心中五味杂陈。
冯梅强忍着泪低声说:“哥,我走了,你别送啦。”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去。
冯梅害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暴露内心的秘密。
出了门,她的泪水决堤般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大街上游荡,阳光照在身上却暖不了她那颗冰冷的心。
她路过曾经与朋友欢声笑语、憧憬未来的地方,如今却觉得无比陌生。街边小吃摊的香味传来,却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看到路边孩子玩耍,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声如针般刺痛她的心。她不禁思索,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冯梅来到一家招待所。这招待所外观破旧,招牌上的字掉了好几块,门口还堆着一些垃圾,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冯梅眼神呆滞,她浑浑噩噩地走进去跟前台要了个房间。前台是个头发染成红色女人,她指了指楼梯说:“二楼,203。”
冯梅拖着步子上了楼,打开房间门,她“扑通”一下一头扑倒在床上,趴了许久,她颤抖着拿起电话,拨通了高远大的号码。
电话接通她带着哭腔道:“远大,你来陪陪我吧,我特别的想你,你能来看看我吗?”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梅梅,咋啦?你在哪呢?”高远大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他听到冯梅的哭声心里一紧,预感到出了什么事。
“我在…在招待所,我就是想你,想看到你。”冯梅抽噎着,她用手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行,你等着,我马上就来。”高远大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心急如焚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十多分钟后,高远大心急火燎地赶到。他一路小跑上楼,急切地敲门。
冯梅跌跌撞撞地开门,一下子扑进高远大怀里,她紧紧地抱住高远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梅梅,咋啦?谁欺负你了?”高远大焦急地问,双手不停轻拍冯梅的背。
“我…没事…”冯梅抽哭声越来越大,身体抖得厉害。她不想让高远大知道自己的事,怕牵连到他,她只能把痛苦埋在心里。
“梅梅,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你能告诉我吗?”
“别问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远大,我只想说我真的爱过你,请你原谅我吧,无论我做过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到底什么事呀?我一头雾水,你就告诉我呗。”
“不!我不想说了,远大,你今天不要走啦,陪我一晚上吧,我害怕…”
高远大小心翼翼把冯梅扶到床上,他自己也躺到床上。冯梅紧紧依偎着他,想抓住这最后的温暖,她深知这是与高远大最后的亲密时刻。她在高远大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泪水打湿了高远大的衣服。
“远大,什么都别问我,让我好好睡一觉,你在我身边我就踏实了,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就咱们两个人的时光行吗?”
“行…我不问了,什么时候你愿意说在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我都能原谅你。”
“谢谢你,远大,我爱你!”
“我也爱你,等你心情好了咱们就结婚吧…”
这一晚,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冯梅偶尔压抑的抽噎声。两人没怎么说话,压抑悲伤的氛围如网般笼罩着他们。高远大轻轻地搂着冯梅,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但他知道冯梅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和陪伴,所以没有再多问。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冯梅缓缓睁眼看着熟睡的高远大,眼神复杂。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轻轻起身穿好衣服,又在床边伫立片刻,她眼神中满是不舍、愧疚与决绝。
她在心里默默地和高远大告别,然后轻轻开门离开。她的脚步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冯梅来到继电器大桥上,风呼呼地刮着,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呆呆地站在桥边,望着桥下湍急奔腾、“哗哗”作响的水流,眼神空洞。
此刻,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恐惧与悔恨似乎都随风飘散。她想起了自己的一生,那些做错的事,那些无法挽回的遗憾,觉得自己己经没有勇气再面对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冯梅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噗通”一声,溅起水花,很快又恢复平静。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周围的行人依旧匆匆忙忙地走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年轻生命的消逝。
在冯梅离开杜承睿办公室后,杜承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回想起冯梅的样子,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于是,他决定给冯梅的父母打电话问问情况。电话接通后,冯梅的父母也表示最近冯梅行为怪异,好像有心事,但问她她也不说。杜承睿更加担心了,他决定下班后去冯梅家一趟,亲自了解情况。
高远大醒来发现冯梅不在,心中涌起不祥预感。他西处寻找不见冯梅踪影,拨打她电话,却己关机。他心急如焚,在招待所附近西处打听,逢人就问是否见过冯梅,可一无所获。他想起昨晚冯梅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担忧和自责。他后悔自己昨晚没有多问问冯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好好安慰她。
就在高远大焦急寻找冯梅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熟人。那熟人告诉他,早上听说继电器大桥有人跳河,好像是个年轻女子。高远大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上多想,立刻朝着继电器大桥跑去。
当高远大赶到大桥时,河边己经围了一些人。他挤进人群,看到警察正在现场处理。他向旁边的人打听情况,得知跳河的女子己经被打捞上来,但己经没有了生命迹象。高远大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挤到前面,看到了冯梅那熟悉的面容,整个人瞬间崩溃。他瘫倒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晚还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冯梅,今天就阴阳两隔。
苏丹得知冯梅跳河自杀的消息,也是震惊不己。她和冯梅虽然算不上特别亲密,但也相识己久。她想起冯梅曾经的样子心中满是惋惜。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天,本以为陈天会无动于衷,毕竟他一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可没想到,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居然嚎啕大哭。陈天想起了和冯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但他对冯梅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是自己把冯梅推向了绝路。
苏丹没有把冯梅包庇陈天的事告诉大家,她想为冯梅保留最后的体面。她知道冯梅己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想再让她死后还被人指指点点。
杜承睿得知冯梅自杀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人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条路。他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冯梅的异样,没有及时帮助她。他想起冯梅来办公室找他的那天,她憔悴的面容和奇怪的举动,心中充满了悔恨。他觉得自己要是能多关心冯梅一些,多问她几句,或许就能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在冯梅的葬礼上,杜承睿、高远大和苏丹都来了。现场气氛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伤。杜承睿看着冯梅的遗像,他想起了和冯梅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的利刃。
高远大则默默地站在一旁,泪水不停地流下来。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了,冯梅的离去让他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苏丹也忍不住落泪,她为冯梅感到惋惜,也为这个世界的残酷感到无奈。
葬礼结束后,杜承睿、高远大和苏丹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滨州城依旧喧嚣热闹,人们依旧为了生活忙碌着,仿佛冯梅的离去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对于杜承睿、高远大和苏丹来说,冯梅的离去却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他们时常会想起冯梅,心中满是惋惜与遗憾。他们不禁想,若当时能多留意冯梅的异样,多给予她一些关心,是否就能改变她的命运,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然而,一切都己无法改变,冯梅的离去,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