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垂眸，神色未变，只是轻轻摇头，“爸，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段西风便己驱车来到苏岩家楼下，今天是苏珩第一天上幼儿园，他特意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
“其实幼儿园就在附近，我自己送阿珩去就行。”苏岩给儿子整理着衣领，轻声说道。
段西风蹲下身，揉了揉苏珩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这怎么行？我们阿珩人生中第一天上幼儿园，当然要爸爸妈妈一起送才有仪式感。”
小苏珩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卡通羽绒服，圆滚滚的样子活像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他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附和：“西风爸爸说得对！要一起！”
送完苏珩，早高峰的车流己经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苏岩执意要步行去博物馆，“就几分钟的路程，你开车怕是二十分钟都到不了。”
段西风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只好妥协，“那好吧，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初冬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苏岩裹紧围巾快步走着，就在快要到达博物馆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苏岩接起电话。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优雅从容的女声，“是苏小姐吧？我是西风的母亲。”
苏岩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手指微微收紧，“阿姨您好。”
“不知道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聊聊。”
“有的，我有时间。”苏岩深吸一口气答道。
“那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
“好的，我中午下班就过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阿姨再见。”
挂断电话，苏岩站在博物馆前的台阶上，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初冬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咖啡厅里，苏岩轻轻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段母端坐在靠窗的卡座，面前的咖啡杯冒着袅袅热气。
“阿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苏岩快步上前，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包带。
段母抬腕看了眼手表，“不，时间刚好。”
她示意苏岩入座，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驼色大衣下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苏岩脖颈修长，齐耳的短发更添几分干练。
段母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确实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阿姨找我是想谈西风的事吗？”苏岩将包放在一旁，轻声问道。
段母优雅地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苏小姐，你很聪明。”
苏岩微微一笑，回道：“您叫我苏岩就好。”
“好，苏岩，我就长话短说，”段母放下咖啡杯，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我们段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家，西风喜欢你，我们原本是打算接受的。”
她顿了顿，审视的目光落在苏岩素净无波的脸上，声音渐渐沉了下来，“但我们没想到你还带着个拖油瓶，段家几代单传，西风是段氏唯一的继承人，他要结婚，多少门当户对的姑娘排着队等着，他却偏偏要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我和他父亲，实在难以接受。”
苏岩的指尖在杯沿轻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阿姨，我理解您的顾虑，如果您担心的是财产问题，我愿意签订婚前协议。”
段母搅拌咖啡的手突然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签婚前协议。”
苏岩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咨询律师后拟定的草案，您可以过目，里面写明我自愿放弃段家所有财产继承权，婚后也不会干涉西风的工作决策。”
段母接过文件，指尖在纸张上了几下，却没有立即打开，她的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苏岩，“你倒是准备得很充分。”
“因为我是认真的，”苏岩的目光清澈见底，“我知道自己的条件配不上西风，但我愿意用行动证明，我不是图段家的财产。”
段母翻开文件，条款列得清清楚楚：婚后财产分割、债务承担、甚至包括如果离婚她只能带走个人物品...每一条都对自己儿子有利。
“有意思，”段母合上文件，声音里带着几分审视，“但你儿子呢？你舍得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苏岩的手指在膝上微微蜷缩，“阿珩是我的责任，不是段家的，我会用我自己的能力给他最好的生活。”
“漂亮话谁都会说，”段母冷笑，“等真到了分家产的时候...”
“阿姨，”苏岩突然打断她，“您知道为什么西风会喜欢阿珩吗？因为阿珩叫他'爸爸'时，眼里全是纯粹的信任和爱，这种感情，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段母的表情微微松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感情不能当饭吃，段家的产业需要纯正的血脉来继承。”
“是，”苏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请您相信，我是真心想和西风在一起，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在协议里加上，阿珩永远不参与段家的财产分配。”
段母长久地沉默着，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突然将文件推回给苏岩，“我会回去和西风父亲商量。”
“阿姨...”苏岩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别误会，”段母的声音依然冷淡，“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至于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襟，“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看着段母离去的背影，苏岩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这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段母没有首接拒绝。
手机突然震动，是段西风发来的消息，“谈得怎么样？我妈有没有为难你？”
苏岩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疑片刻，拨通了电话，“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中午回家取文件，听刘嫂说我妈往博物馆方向去了。”
段西风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明显的担忧，“她...有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苏岩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婚前协议上，她想起段母那句“拖油瓶”，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但很快，她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没有，比我想象中顺利，你妈妈...其实很通情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