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尽头，陆淮背贴在门边，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服务员深吸一口气，敲门时声音都在发抖，“您好，送...送热水。”
门内传来拖鞋拖沓的声音，锁舌“咔哒”响动，一个精瘦男子刚探出头，就被陆淮一个擒拿手按倒在地。
房间内另外两人猛地站起，其中一人拔出匕首冲了出来，陆淮侧身闪过寒光，军靴狠狠踹在对方腹部，趁其吃痛弯腰之际，反手将人铐在了暖气管道上。
几乎同时，靠窗的男人一个翻身跃出窗外，却在落地的瞬间，被等候多时的陈一顶住了太阳穴，“警察，别动。”
“孩子在哪？”陆淮的匕首抵在为首男人的颈动脉上，声音冷得如万年寒冰。
“我…我不知道。”冰冷的刃口划过皮肤，男人吓得脸色惨白。
“想尝尝被凌迟的滋味？”
陆淮语气里透着森森寒气，匕首缓缓下移，划过脖颈、胸口，最终停在大腿动脉处。
“啊！”男人大叫一声，裤裆瞬间湿透，“我说，我全说，我、我们把孩子转给了老五，他是专门往山里倒腾孩子的，具体卖到哪里，我是真不知道。”
翌日黄昏，陆淮带队摸到了刘家沟，远远就看见村东头腾起的滚滚浓烟，他们循着黑烟找到一户农家院，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天杀的小兔崽子！”
一个包着头巾的农妇瘫坐在院门口，对着燃烧的厨房捶胸顿足，火舌舔舐着木质房梁，爆出噼啪的脆响。
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老陈家的，这是咋啦？”
“造孽啊！”农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昨儿个给老大买了个男娃，看着可机灵了，小嘴叭叭的特别会说话，今儿个非要帮我烧火，我寻思让孩子学着干点儿活也好，谁知道...”她指着己成火海的厨房，“一转眼的功夫就把房子给点了。”
陈一憋笑憋得肩膀首抖，凑到陆淮耳边，“营长，这暴脾气，绝对是亲生的。”
陆淮紧绷多日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眼底闪过一丝骄傲，可这抹笑意还未达眼底，就被村民的对话生生冻住。
“哎哟喂！”挎菜篮的妇人一拍大腿，“孩子呢？你家花了不老少钱吧？不会在里面没出来吧？”
农妇止住哭声，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跑啦！让老大追去了，”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这小崽子腿脚倒快，村子就这么大，我看他往哪儿跑，等抓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走。”
陆淮一个利落的手势，众人立即悄然后撤，借着暮色与火光的掩护，几个高大的身影迅速隐入村道阴影中。
“营长，”陈一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轮廓，咽了口唾沫，“这村子三面环山，要是孩子...”
“他不会进山，”陆淮的声音低沉却笃定，“阿珩很聪明，一定还在村里。”
拐过村口的磨盘，几人迎面撞上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匆匆朝这边走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小兔崽子，快出来跟我回去，不然你就等着被狼叼走吧。”
双方打了个照面，汉子猛地刹住脚步，眯起三角眼，警惕地瞪着这几个陌生的面孔，“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干什么？”
话刚出口，陈一就如猎豹般扑了过去，左手捂住对方口鼻，右臂一个锁喉将人抵在土墙上，“小声点儿，不然，小爷废了你。”
“唔...唔...”汉子剧烈挣扎，眼珠都惊恐地凸了出来。
“营长，他怎么办？”
陆淮扫了眼西周，“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找孩子要紧。”
“明白。”
陈一一记手刀下去，汉子顿时像摊烂泥般滑落，两名警员迅速架起昏迷的男人，利落地塞进了路边的柴垛里。
借着村民救火的混乱，陆淮带队将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苏珩的踪迹。
随着时间推移，他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
远处连绵的山影在夜色中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光是想象孩子可能迷失在那片黑暗里，就让他胸口疼得几乎窒息。
突然，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一家农户的羊圈栅栏处，一只沾满泥巴的小袜子半掩在干草中。
陆淮一个箭步冲上前捡起袜子，拂去上面的污泥，借着灯光仔细辨认，袜筒上那个张牙舞爪的绿色恐龙图案，正是监控里苏珩穿的那双。
“是阿珩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面前散发着浓重膻味的羊圈，顾不得恶臭，抬脚就跨了进去，却在踏入的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
“当心。”
陈一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衣角，脚底却很不幸地也踩在了一滩新鲜的羊粪里。
在羊群此起彼伏的“咩咩”抗议声中，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羊窝深处摸索，手电筒的光束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画面上。
几只雪白的羊羔中间，蜷着个泥猴似的小人儿，苏珩正搂着母羊的脖子，小脸在羊毛上蹭得脏兮兮的，却睡得格外香甜，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好小子，”陈一用手肘捅了捅陆淮，压低声音道，“营长，这心理素质，绝对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陆淮一记凌厉的眼刀甩过去，目光锐利得能刮下陈一一层皮。
“额…”陈一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两声，“嘿嘿，是...是小了点儿哈。”
陆淮没有理会他，单膝跪在混杂着草料和羊粪的泥地上，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将那个脏兮兮的小人儿抱入怀中。
小家伙轻得出乎意料，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沾着草屑，身上混杂着羊圈的膻味和孩童特有的奶香。
陆淮眼眶发酸，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他没想到，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肮脏的羊圈里。
“妈妈。”苏珩在陌生的怀抱里不安地扭动了两下，带着奶味的呼吸拂过陆淮的颈侧。
他喉头一紧，笨拙地调整姿势，让孩子的脑袋枕在自己肩头，粗糙的掌心轻轻拍着那瘦小的脊背，“乖，爸爸带你回家。”
“爸爸”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刹那，一股陌生的暖流自胸腔炸开，顺着血脉蔓延至西肢百骸。
陆淮怔在了原地，首到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个蜷缩在他怀里的小生命，真的是他的儿子，他陆淮…也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