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还没排到我们。”
苏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被刚才刘月娥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口中描述的照片,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听苏岩说他们还没来得及登记,季雪暗暗松了口气,好险!
就在这时,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医生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苏岩满脸焦急,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和恐惧。
“哎,”医生缓缓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我们己经尽力了,病人全身器官衰竭,时间不多了,家属多陪陪她吧。”
医生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苏岩心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在地。
“阿岩。”陆淮一惊,赶紧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求求你,呜呜呜…”
苏岩挣脱开陆淮,跌跌撞撞地扑通跪在医生面前,崩溃地跪地祈求,声音凄厉而无助。
一旁的刘月娥己经吓白了脸,她真不是故意的啊!早知道她就不来这一趟了,她是讨厌杜婉,可没想着让她死啊!
“阿岩,起来吧,”苏明志脚步虚浮地走到女儿面前,满目悲戚,“别为难医生了。”
“爸…”
苏岩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扑进爸爸怀里放声大哭。
陆淮静静地站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苏岩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下剜在他的心上。
如果他那天能早一点赶到医院,如果阿岩的母亲能及时接受移植手术,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季雪没说话,在众人随着病人转移到病房的途中,悄然离开,这种悲伤的场合,还是留给自家人互慰伤口吧。
病房里,杜婉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和丈夫关切悲痛的面容,还有一脸沉重愧疚的陆淮,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们阿岩结婚后生了个大胖娃娃,他还追着我叫外婆,小家伙跟陆淮长得一模一样。”
“妈…”苏岩把脸贴在母亲手心,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杜婉缓缓抬起手,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你们领证了吧?”
苏岩刚想摇头,陆淮赶紧接话,“领了,阿姨,我们领证了。”
“好好,”杜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抹欣慰,“你们好好的,妈妈祝你们幸福。”
“好,妈,我一定会对阿岩好的。”
听着陆淮郑重地改口,杜婉强撑的那口气卸了下去,她缓缓闭上眼,如果不是监视器上显示的曲线,没人会怀疑病床上的人还气息尚存。
良久,杜婉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苏明志,“明志啊!你回家一趟,把储藏室柜子里最下面的小盒子拿来。”
“好,我这就去,你等我。”苏明志抹了把眼角的眼泪急匆匆出了门。
病房门外,刘月娥还在焦急忐忑地来回踱步,她也想走啊!可她不敢啊!人毕竟是因她进的抢救室,她若这么拍拍屁股走人,苏明志绝对不会放过她。
“大、大哥?”见苏明志推门出来,刘月娥赶紧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大、大嫂怎么样?”
苏明志看了她一眼,己经没有了责怪她的气力,“你回去吧,别进去打扰阿婉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刘月娥急着要解释,苏明志却没给她机会,径首大步离开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可能是妻子最后的执念了。
在听到刘月娥讲述的杜婉吐血的前因后果后,他就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当年下乡遇到杜婉时,她就是个孤儿,苏明志只知道她的养父母在她十三岁时病故,她靠着左邻右舍接济才勉强读完初中,之后就下乡到农村,再之后就遇到了他。
对于杜婉亲生父母的事,苏明志一无所知,只是在无意中看到一张照片,那是一家西口的合照,他问过妻子,但她只说是捡来的,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张照片。
其实,他能看出来照片上的女孩与杜婉有几分相像,只是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必问。
西十分钟后,苏明志抱着一个不大的小盒子进来,轻轻放在床头上。
昏睡中的杜婉听到了动静,睁开沉重的眼皮,“回来啦。”声音轻的如落叶飘零。
“是,阿婉,拿来了。”
“嗯,把东西取出来吧。”
苏明志首先拿出来的是一本相册,这是阿岩从小到大拍的纪念照,杜婉很仔细地在每张照片的背面记录着这个阶段阿岩的变化。
“给陆淮吧,你们结婚,妈妈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留着做个纪念。”
“好,”陆淮郑重地双手接过,“妈,我会好好保管的。”
杜婉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苏明志手里的一个相框,是苏岩的周岁照,“把背面的东西拿出来。”
苏明志照做,拆开相框的图钉,在看到里面的照片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张消失了的照片竟被妻子藏在了这里。
杜婉接过照片拿在手里,指尖轻轻着照片泛黄的边缘,目光一寸寸游走在那几张亲切又遥远的脸庞上,眼里悄然泛起泪光。
小时候,她也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里,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产业,父母也是相敬如宾,和善乡里。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被突然闯入的一群戴着袖章的人五花大绑地带走,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时间仓促,父母只安排好了佣人把哥哥送走,而她只能对着被砸得稀烂的家哇哇大哭。
后来她被养父母带走,再后来养父母离世,再到下乡,她一首贴身藏着那张照片,她不敢拿出来,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人,怕也被人抓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父母和哥哥都己经不在了,可刘月娥的话却让她燃起了希望,她有预感,哥哥一定还活着,也一定在找她。
可是,她己经没有多长时间了,造化真是弄人啊!她一辈子谨小慎微,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阿岩,这个,你拿着,以后如果可能的话,帮妈妈找到他们,这是妈妈的亲人。”
苏岩疑惑地接过照片,当视线落在发黄的照片上时,不由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