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醒来时,己经是傍晚,七七哭着跪在地上。
她起身坐在床榻边,面无表情的盯着七七不说话。
七七被盯的愈发心慌,跪在地上边哭边说:“殿下,我错了!我只是想让涂山青玥也尝尝被冤枉的滋味,我以为,云神大人如此在意你,若是......若是以为是涂山青玥毁了花海,云神大人一定会要她好看。我......我没想到......没想到殿下会受伤......殿下,七七真的知错了......殿下!”
瑶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七七眼眶通红,声音微微颤抖,“殿下要怎么罚我都成,七七没有怨言。”
瑶姬的嘴角扯过一丝冷笑,如同秋日里的一片落叶,轻轻的飘落,带着讥嘲、凄凉和决绝,“如今那花海的主人不是我,是云神殿下,他既不在意,我罚你做什么?无人在意的花海,毁了便毁了。”
瑶姬顿了顿,又缓缓的开口,“我见过这么多尔虞我诈,却从不曾怀疑过你,若不是事实摆在我面前,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平日里像小白兔一样温顺可怜的你,却有着这般复杂的心思,两百多年,我竟未看透你。”瑶姬的嘴角扯过一丝冷笑。
七七跪着向前挪了挪,“殿下,是七七无知!求......”
七七话未说完,便被瑶姬打断:“若是我猜的没错,那说未曾撞坏玉佩,未曾口出恶言,都是对我扯了谎吧。据我所知,你与涂山青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故意激怒她,意欲何为?”
七七愤愤不平的哽咽道:“我只是看不惯涂山青玥那副张狂样子,她对殿下无礼,还非要抢了殿下的宫殿来住,才想让她吃些苦头,我是替殿下鸣不平!”
瑶姬大声的冷笑,“这番话,你说与别人听,别人倒是能信了你的忠心护主、情真意切。但我这人,向来思虑的深,喜欢从结果看待事情的本质,你做下这一桩桩、一件件,说是替我鸣不平,到最后苦头却都是我吃了。”
瑶姬俯下身子,扯住七七的衣领,目光寒冷入骨,杀意凛凛,狠狠道:“你当我傻?!”
七七从未见过瑶姬这个样子,吓得大惊失色,颤抖着畏缩。
瑶姬松开七七的衣领,漠然的问:“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七七哆嗦着不回答,只一味的哭。
瑶姬冷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了。你心生歹念,徒生事端,撞碎玉佩口不择言在先,毁坏花海嫁祸涂山青玥在后,枉我还心疼你,以为你受了委屈,冒着得罪整个涂山氏的风险,不惜对涂山青玥出手,也要为你出这口气。”瑶姬的语气越发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你竟这般欺我骗我,把我当个傻子!七七,你当真令我失望!”
七七扯着瑶姬的裙摆声泪俱下,“殿下,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瑶姬站起身,抽回裙摆,冷笑道:“两百多年前初见你时,你也曾发誓,会一辈子效忠于我。”说罢向外走去,到殿门口时停下脚步,“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自今日起,你不必再侍奉我,回九重天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瑶姬走出殿外,坐在温泉池边。
云中悄然站在她身后。
瑶姬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云梦泽的这段日子,她习惯了云中对她的好,也习惯了自己对他的付出,至于这份付出的背后是报恩还是其他情愫,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让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以她对云中的付出和用心,云中必定会十分珍视她送的礼物。无论发生什么,云中都会坚定的站在她身边,就像她之前坚定的相信七七一样,哪怕七七是错的。
可见人性是贪婪的,付出了便想得到同等的回报。
那句“阿瑶,这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
理智告诉瑶姬,云中没有错,他在意花海,但更在意瑶姬的安危,他是站在瑶姬这边的,所以才能考虑到,瑶姬真的伤到涂山青玥的后果,最后不得不阻止瑶姬。
瑶姬都明白,但她无法在情感上战胜理智,她就是气,气他不能孤注一掷站在她这一边,也气她自己,竟对他产生了如此深的期望。
她错了,不该对别人付出,也不该对别人有期望,与其在失望中后悔,不如提早隔绝自己的心,心中没有波澜,就不会有期望,自然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伤心难过。
她告诉自己不要气别人,要气便气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期望。
云中蹲在瑶姬身旁,把装着果子的白瓷盘放在她手上,“我会将花海恢复如初的。”
瑶姬淡淡的说:“区区几朵花而己,云神大人何必费那个力气。”
云中君眼睛略微泛红,“我虽说了那样的话,可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送的花海,我自然是万分在意的,但是比起花,我更在意你。”
“云神的事,不需要和我交代。”
“阿瑶......”
“别叫我阿瑶!”瑶姬抬手打翻了白瓷盘,切好的果子和碎瓷片散落一地。
云中怔住。
瑶姬转身向殿内走去,见七七跪在殿门口,瑶姬突然一阵烦躁,厌恶的看向别处,突然看到太一站在竹林中,他还是那一身暗紫色的祭袍,抱着手站在竹林阴影处,似笑非笑的看着瑶姬和云中。
瑶姬问他:“你站在那里偷听多久了?”
太一自竹林中走出来,“谁偷听了?我是来拿药的。”
瑶姬白了他一眼,走进云梦殿,对着七七说:“要跪去别处跪,别在这里碍眼。”
片刻后瑶姬拿了个锦盒出来,她径首走过七七和云中的身边,仿佛看不到这两个人的存在,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递给太一。
太一拂手将锦盒中的药悉数收入袖中,他挑了挑眉,玩味的勾起唇角,看了一眼云中,俯身贴在瑶姬耳边说了句话,瑶姬便随他一起腾云消失在了夜空中。
只留下云中一个人站在温泉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