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橘黄的床头灯还亮着,欢语枕着胳膊没有睡意。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陆寒,见他背对着自已躺着一声也不吭,估计也没睡着,就问,
“陆寒,你怎么还没到分化期?”
陆寒仍然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回应。
欢语从被子下伸腿蹬了蹬他的后背,见他气哼哼的侧过脑袋来,无奈的瞥了一眼陆欢语,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自已挺健康的,可能就属于分化晚的类型。”
说罢他又转回头去,咕哝着,
“还不睡吗?困死了……不聊了。”头又往被子下钻了钻。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欢语低着头,手里玩着发尾,
“要订婚的人可是我。”
她有些气闷,尤其见陆寒仍旧没心没肺的睡大觉,更是心烦。
还想和他好好聊聊天呢,没想到他这么消极怠工。
原来陆寒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吗?相比起自已听到他的恋爱谎言时一瞬失控,陆寒对待她的各种海王行为也就只是臭脸的程度而已。
换作是陆寒订婚,她肯定要发火的。上次她甚至派人全方位调查了和陆寒有暧昧的学妹的方方面面,确定关系清白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陆寒呢?他流露出过这种占有欲吗?没有。
谁更无所谓?今天似乎看清楚了。
一直以来,借着和每个人都热络亲昵的理由,她对陆寒的独家关心和亲密,却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个啥也不是。
就连每次让陆寒去帮她要联系方式,也只是想看到他吃飞醋的表情罢了,想确定他对自已是不是有点什么……这样的试探逐渐就上了瘾。
没想到这些原来都是自已自作多情了。
比起自作多情,她更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又尤其被母亲屡屡警告,不准和伴读走得太近,她还要尽量拿捏好相处的尺度。
但还有几个月陆寒就要离开陆宅了。以现在两人的真实交情和阶级差异,可能真的从此就分道扬镳了。
欢语越想越心寒,
“有的人还没分化,有的人却都要订婚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陆寒无动于衷。
她熟练的从身后贴过去,手搭在他的腰际,下巴则搁在他的脖颈间,
“父亲如果在这的话,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和老男人联姻。”
“结婚还是应该要有感情基础的。”
陆寒圆睁着眼睛,任她抱着。他想问那江疏算吗?又想问怎么大8岁的钟遥就成了老男人,这么说她父亲陆禹岂不是……但是最后还是闭了嘴。
他保持沉默,感觉到腰肢被紧紧箍住,后背也热烘烘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不过这只是欢语很寻常的肢体接触,他不敢多想,也没有资格多想。
毕竟等两人分化成两个ALPHA,难道还要再上演一回禁忌恋吗?作为陆家的继承人,这首先就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欢语似乎只对那些OMEGA特质的人感兴趣。他的检测结果显示,OMEGA分化概率低于20%。
理智告诉他,这条路很难有好结果。除非奇迹发生。
“嘶……!”那双手在他小腹上隔着衣服不安分的滑动,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按住它们,侧过脸幽怨的斜了欢语一眼,“……你越来越过分了。痒。”
“说不定我过几天就分化成ALPHA,看你还敢不敢这样。”他手上稍稍用力以示警告,那双手却立刻缩了回去。
这句话意外的很有用,他暗想。同时又庆幸此刻自已还没有分化。
但他真不想像个胆小鬼一样,灰溜溜的离开陆家。
身后,欢语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不设防的白皙后颈,想着假如自已尽快分化,能不能就这样把他标记了,彻底离不开她?
“另外纳几个妾室……”
母亲的话在脑中回响。
她虽然没法自由选择正夫,但真正想得到的肯定是陆寒了。
想到这里,欢语用力闭紧双眼,否定了自已的设想。
从第二天开始,陆欢语就三天两头被那帮纨绔朋友叫出去参加“单身派对”,她倒是来者不拒,毕竟处在人群当中,也省的时时刻刻沉浸在订婚的消沉中。
陆寒和陆安鸣自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跟从。这么频繁的玩乐,让一向忍耐力很强的陆安鸣也终于压不住火了。
在后半夜回程的陆家专车里,他神色郑重的警告了欢语,
“大小姐,您最近实在是太堕落了。您要是实在无法自律……只能让家主出面处置了。您之前的诸多违规行为,恕我不能继续包庇了。”
说罢,他厌恶地扫了一眼烂醉的陆寒。
陆寒今天又喝醉了,还是被欢语灌醉的。看样子陆寒明知欢语是故意拿他出气,却什么也没说,给多少喝多少,反常得很。
于是陆安鸣抱着胳膊坐在对面,看了这么一出戏。
现在,陆寒正人事不省的头枕在陆欢语腿上沉沉睡着,发出细微的鼾声。一只纤白的手在他的黑发里随意梳理着,像在照料一只乖顺的小黑猫。
“我不是严格遵守约定,只喝了三杯吗?”欢语垂目看着熟睡的陆寒,随意扯几句敷衍的话,
“而且临近毕业了,本来也没什么课业压力……”
陆安鸣凝视了一会那只手,又将目光重新投向她专注的脸庞,
“大小姐,您又在装傻了,”
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走近前来一把扯开陆寒的衣领,只见那处原本光洁白皙的脖颈处,赫然有几枚牙印。
“您实在是越界太多了。” 他冷冷的逼视着慌乱的欢语,在她扯住衣领试图掩盖之前,自已先行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
“……没有分化是不能标记别人的。”他突然笑了,笑容却没半点温度,
“所以,您擅自停止使用抑制分化的药剂了是吗?为了想标记他?”
他的话在只有车辆行驶的轻微噪音里并不响亮,却让欢语心里陡然一震。
啧,刚停了一星期的药,竟然就被陆安鸣猜到了。
陆欢语原本维持的那副散漫和气的假象,瞬间消散。她警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陆安鸣,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但是他不是总会对自已网开一面吗?如果好好的和他说……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堆起亲和力十足的招牌笑容,“这都是闹着玩的,真分化了哪里能随便咬呢……呵呵,你别这么多疑好不好?”
陆安鸣却转动目光,把注意力停留在车内的冷藏柜上,他伸手打开柜门,发现里面还有一支药剂。
他掂量着这支微凉的药剂,一种古怪的快意充斥在心口。
凭什么陆寒这种人能和陆欢语两情相悦?
他好在哪里?
不论是于公于私,他都有理由阻止这一切。而他也正有着正当的执行权,去理直气壮的阻止他们彼此靠近。
“至于您说的是真是假,我无意去妄加揣测。”他紧握着药剂缓缓转过身来,眉目较之前舒展了几分,
“您是否私自停药,等回去,亲自检查一下那个药箱就明白了。”
前段时间,他刚把药剂转交给陆欢语,现在那些药剂八成还一支不少的躺在里面吧。
欢语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隐在那丛黑发中的手也微微攥起了拳头。
“大小姐,您是现在使用这支药剂,还是等会回去,我从旁监督您自已用药呢?”
虽然这么说,他却自作主张的熟练撬开了盖子,握着针剂向她靠了过来。
“!陆安鸣,把药剂给我我自已来!”欢语顿觉不妙,伸手想夺过药剂,却被陆安鸣一缩手躲开了。
他“嘘”了一声,示意不要吵醒陆寒。趁欢语稍一愣神,他立刻按住她的一条胳膊,动作麻利的把针剂扎进了她的脖颈。
未分化是无法和ALPHA的力气相抗衡的。徒劳无功的挣扎了片刻,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脖颈传递遍全身,欢语恶狠狠地瞪着身侧居高临下的陆安鸣。
而对方却一脸公事公办的坦然模样,对那灼热的视线视而不见。
短短两秒钟,拔出针头,陆安鸣将空瓶扔进了收纳桶里,重新坐回了自已的座位。
欢语愤怒地低喘着,“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做?一定要和我作对吗?”
“只是尽可能帮您补救一下。”他十指在膝上交握,一脸认真,
“既然已经及时补救了,那么我不会把您做的这件事说出去。下不为例。”
他指的是在陆寒脖颈标记这件事。
想来自已借故偷偷跑到陆寒休息的包厢里做的那些事,都被陆安鸣看到了。
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头一次被陆安鸣抓包,她突然就释怀了。
“随便你,你哪怕昭告天下也无所谓。我敢作敢当……”
最好这事就此发酵?或许不破不立,她真的能够因此事订婚取消,和陆寒在一起。
陆安鸣怔了怔,重又收敛起表情,
“敢作敢当……但是家丑,也不可外扬吧。”
他将晦涩的目光投向窗外,试图掩饰些什么。但是外面漆黑一片,玻璃上只徒劳的倒映出他那张苍白的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