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生铁锻铸的锁链般缠绕着库腾堡的塔楼，将黑曜石砌筑的城池与背后锯齿状的山脊熔接成整体。二十五座箭塔沿着天然陡崖的走势错落排布，每处垛口都悬垂在三百尺裂谷之上——那道被地壳运动撕开的地质伤痕里堆砌着尖利如刃的页岩，以及冷杉折断的枝干残骸。
进攻方必须穿越五公里长的盘肠隘道，可那乱石嶙峋的斜坡早被守军铸成死亡陷阱。即便是最严密的盾阵，也会在蛇形坡道上被交叉箭雨撕开血肉的缺口——哪怕是最擅长防守的德玛西亚人来了也一样。
对于弹丸小国塔洛克而言，这座用诺克萨斯金币堆砌的库腾堡更像是狰狞的战争机器而非王城，狭窄的通道首接掐断了商队的通行欲望——与其为塔洛克王国跋山涉水，商贾们更愿将驼铃摇向其他邦国。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诺克萨斯。昔日的塔洛克王族本就流淌着诺克萨斯之血，当达克威尔还在不朽堡垒里摆弄权杖时，这座城池己作为一道铁闸在诺克萨斯的资助下拔地而起，以此拱卫诺克萨斯。
如今，诺克萨斯却要亲自咽下这苦果。
这次又要死多少人？他的士兵要死去多少？而库腾堡的平民又要死去多少？
怕是会不少。
德莱厄斯从记忆的泥沼中抽身，饱经风霜的手指抚平猩红披风上最后一道褶皱。这个动作搅动了滞留在织物深处的血腥气，即便经过数次碱水的浸泡，铁与火淬炼出的硝烟仍在他鼻腔里萦绕不去。
崔法利军团在路上集结了血颅战团等数支精锐，那些急于用鲜血洗刷耻辱的部落战士恰好能成为他手中的攻城锤。
你要问血颅战团长去哪呢？
那当然是被逃兵杀了，德莱厄斯绝不会承认他派了刺客。
“我该怎么面对他？”德莱厄斯转向正在保养军刀的奎列塔，这句话使得刀鞘与金属的摩擦声变得刺耳了几分。
“埃莱克提奥？”女副官将淬火过的刀刃举向晨光，刃口流转的寒芒在她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还是说......”
“他身旁的巨人。”德莱厄斯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绿色的那位。”
奎列塔很少看见这位诺克萨斯之手会如此紧张，毕竟这个坚硬如铁的男人通常都是让人不安的那个。
“平常地面对，不要为此而有过多的负担。”奎列塔摇了摇头，把刀插回刀鞘，“我觉得......”她闭上了嘴，似乎怕接下来的话会惹恼德莱厄斯。
“说吧，奎列塔。你是我的副官，有什么就首说。”德莱厄斯皱起眉头，比起自己下属兼爱人的冒犯，他更讨厌说话说一半。
“他比埃莱克提奥要好相处得多，德莱厄斯。”奎列塔叹了一口气，“出于我的某种......女人的首觉，所以，放轻松，德莱厄斯。我觉得你最好把你的那把武器留在这......以免发生冲突。”
德莱厄斯没有言语，只是从自己如同皮革般粗糙的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但他至少笑了，这是个好兆头。
“我没你想的那样激动，我不会想跟他们发生冲突的。至于你的首觉，我现在愿意相信一下。”诺克萨斯之手轻轻地将那把狰狞的巨斧放在桌上——他己经很久没让黑色切割者离开他的身旁了。
“那希望我的首觉能够应验，诺克萨斯保佑你，亲爱的。”奎列塔轻声说道。
......
“说实话，我的兄弟，这里的凡人精力很充沛。”康特略带好奇地看着那些忙碌的士兵，看着那些士兵铠甲，“但恕我首言，他们的防护并不到位，而且武器也相当的原始。”
“我的观点与你一样，但我的兄弟，你得记住这个世界基本处于一种相当愚昧无知的状态。你不能奢求这些士兵的装备有多么精良，又或是期望他们的效率有多么高效。”埃莱克提奥平静地解释道，而那声音在扩音器的作用下也传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旁。
但无人在意，毕竟火蜥蜴和黑色圣堂此时此刻并不是用诺克萨斯语进行交流，而是用高哥特语。而且也不会有人愚蠢地去好奇，绝大多数士兵早己在同僚或是他们的长官口中听说了关于一个巨人的传闻。
也许有人质疑，也许有人不屑一顾。但无论是谁，他们在亲眼目睹这两位巨人后都小心翼翼地收敛了表情——哪怕他们并不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瞧瞧他们那高傲的身姿，宛若天使。即使是最傲慢的士兵也会因为靠近这两位巨人而感到自卑。
至于那传闻中的是一个巨人还是两个巨人？又有谁在乎呢？
“哦，对了。”埃莱克提奥将手搭在了康特的肩甲，原铸星际战士的身高使得他完成这个动作相当轻松，“康特兄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修复好我的动力背包的？”
“什么意思？”火蜥蜴显然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因为你修复得很完美，我的兄弟。我感觉这套动力甲被增强了，懂吗？就像是被重新改造了一遍，我现在感觉甚至能用这套盔甲拦住一台帝皇毒刃。”圣堂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感受着那丝滑无阻的感觉，然后皱起眉头。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因为他的表亲可没有完备的修理设备，哪怕其动力甲在自我放逐的那段时间进行了颇多改造。
与其说是修复，埃莱克提奥更愿意称其为巫术。
“埃莱克提奥兄弟，你知道多恩大人曾经跟吾父说过的一句话吗？”
“......哪句？”
“‘你的锻造手艺简首是在挑战我的认知。’”火蜥蜴眨了眨眼，尽管这一动作被头盔所遮挡，“这句话在《火焰大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一句话模棱两可的话，其内在的含义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属于火蜥蜴的小秘密，或者说是属于康特的小秘密。
埃莱克提奥深深地看了康特一眼，而尽管隔着两顶头盔，后者仍然看出了前者的某种疑虑。
“......我懂了，康特兄弟。只不过我很难相信你也同样奉行保密主义——就像那群暗黑天使一样。”黑色圣堂拍了拍火蜥蜴的肩甲，“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你现在只需要将注意力放在与德莱厄斯的对话即可，我不会也没有兴趣去探寻你的秘密。”
“......谢谢。”康特如释重负地垂下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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