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巨人嘟囔着。
他紧紧攥着科瑞递来的令牌,在街道上狂奔,心中那份迫切想要逃离人群、寻觅片刻宁静与自我反思的渴望愈发强烈。
但幻象很显然不打算让他好过,行人的面容与面目可憎的野兽人或狂热至极的邪教徒别无二致,他们双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恶意与贪婪,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一群饥饿已久的猛兽,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亵渎————!”
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意在他心中猛然腾起,如同暗夜中的烈火,熊熊燃烧。它疯狂地撕扯着束缚,渴望着战斗,渴望着释放,仿佛唯有如此,方能平息其内心的狂躁与不安。
“血————!”
埃莱克提奥几乎溺毙于自已那汹涌的杀意,他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这并不正常。
“够了...............”
幻象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愈发逼真。当他从一名看似普通的行人身旁掠过时,那人竟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一头狰狞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向他扑来。
埃莱克提奥下意识地一拳挥去,他毫不怀疑自已能打爆这头野兽的头颅。
不,不该这样的。他们是凡人,“野兽”只不过是该死的幻象!
他尽量轻柔地拍开了那“野兽”,但行人仍然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幕接连上演,沿途的行人纷纷遭殃,他们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紧接着便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虽然埃莱克提奥已经尽力控制自已的力量,但这些无辜的路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飞了出去。
他们趴在地上,有的捂着摔疼的部位,有的则茫然地看着四周,完全不明白为何会突然遭到这股力量的袭击。
“刚刚过去了什么东西?!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也看见了!”
...............
圣堂摘下了那顶沉重的头盔,任由那冰冷刺骨、湍急不息的河水将他整个头部完全浸泡其中。
它冲刷着他内心深处的杀意与愤懑,那些因战斗而生的狂热与仇恨,在冰冷的河水洗礼下,逐渐消散,归于平静。他紧闭双眼,那股刺骨的寒意渗透肌肤,直抵灵魂深处,将他所有的疲惫与痛苦一并带走。
好冷,就像因维特一样寒冷。
他仍然记得,年幼的自已曾因那份愚蠢的好奇心,站在因维特的地表时故意脱下了防冻手套。那一刻,刺骨的严寒如同锋利的刀刃,迅速侵蚀着他的双手,他没有感到疼痛,因为手的神经已经坏死了。
他只知道很冷,死亡的温度估计也没有那般冷了。
如果不是部落中的长者及时发现并为他采取了紧急措施,他的双手恐怕早已面临截肢的恐怖下场,而一个肢体残缺且毫无技艺的孩子在冰原部落是难以生存下去的。
幻象不甘心地缓缓退却,隐匿于无形之中,但他比谁都清楚:
它并未真正离去,而是在暗处潜伏,耐心地等待着,如同饥饿的野兽窥视着猎物。它在殷切地期盼着他所犯下的每一个杀戮,渴望着他将灵魂与血肉作为供奉献给它。它对被杀害者的善恶毫无兴趣,只一味地、满心欢喜地接纳着每一份由杀戮带来的滋养。
但他绝不会让这可憎的幻象得逞。
圣堂缓缓抽出了背后那把沉寂已久的黑剑,剑刃轻轻掠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鲜红的血液犹如断线的红玉,一颗颗滴落,汇入潺潺流淌的河水之中。
“祈祷涤魂,痛挞涤体。”圣堂低声祷告。
苦痛是他清醒的警钟,他誓将绝不沉沦于杀戮的深渊之中。
...............
“嘿,兄弟,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这就回来了?”科瑞轻轻调整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试图让自已看上去更加庄重,随后他抬头望向那位沉默如山的巨人。“我还琢磨着你至少得半夜才能溜达回来呢。毕竟,德雷坎那里的佳酿,啧,相当不错。”
”有谁来找我?“埃莱克提奥只当没听见科瑞的调侃,他不像太空野狼那样嗜酒如命。他的心中装满了未竟之事,短暂的冥想对他来说已是足够的慰藉。
“嗯……让我想想……”科瑞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哦,对了,德莱文队长来找过你,说是医疗团那边等着你。莎弥拉也在那儿呢,你顺道去见见她吧,她可是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这位大忙人呢。”
“唔……”圣堂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惊讶的涟漪,然而,他迅速地将这份疑惑深埋心底,依旧保持着那份沉稳与缄默。
那孩子居然还活着?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的全力一摔足以让凡人成为一坨血肉模糊的烂泥。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他收力了,莎弥拉也应该是五脏俱裂,科瑞描述得莎弥拉好像还活蹦乱跳一样。
他当时可都打算为这个跟随他好一会儿的女孩提前雕刻一块墓碑了。
“其他新兵怎么样?”
“那帮貂毛好得不能再好了,猩红秘社的药剂可是相当管用,不过我照样看不惯那个结社就是了。那个结社里面一半的是真正的贵族,一半则是光有头衔的地痞流氓。前者还好说,遇到后者简直是倒大霉。”
他没有说谎,圣堂盯着科瑞的瞳孔,瞳孔缩放程度很正常,心跳听上去也很正常。
确实应该去看看了。
...............
“呼~~~真是令人着迷的意外,那高傲至极的‘无面者’,竟屈尊降临我这简陋之所共叙旧情。我们究竟有多少个春秋未曾谋面了?”贵族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高脚杯,那殷红如暗夜之血的葡萄酒,令他病态地眯起了双眸,沉醉于往昔与当下的交织。
“切莫去触碰那头不可一世的巨人,若你真想触及你那梦寐以求的‘永生’之境。”无面者并未理会贵族那略显轻佻的戏谑,面容依旧是一片空白,无悲无喜。“你不会想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东西的。”
贵族的眉宇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缓缓自宝座上站起,指尖轻挑无面者那光洁无瑕的下巴,尖锐如手术刀的指甲轻轻刺入那细腻的肌肤,仿佛是在雕琢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亲爱的,我并非愚昧之人。我从未提及要与那头巨兽为敌。即便帝国的‘玫瑰’与我针锋相对,我也绝不会愚蠢到与那头巨人正面交锋,这对整个诺克萨斯,对你对我都不好。”
无面者闻言,紧绷的神经似乎略有放松,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然而贵族接下来的言语,却又让她的眉头紧锁,宛如被乌云遮蔽的夜空。
“我只需一滴,一滴他那纯净无瑕的鲜血,我甚至不渴望拥有他的全部!若有可能,我更愿将他招致麾下,成为我追求完美路上的又一枚璀璨棋子!”
贵族张开双臂,恍若要将浩瀚宇宙尽揽胸怀,于那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他疯狂地旋转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舞步狂野不羁,几近癫狂的边缘。
“永生!哦,我魂牵梦绕的永生!你此刻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弗拉基米尔,你疯了。”
弗拉基米尔的笑声骤然凝固,他的头颅竟诡异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无面者。“你这朵藏匿于腐朽土壤中的黑色玫瑰有何资格对我嗤笑?你仅仅局限于那卑微的‘生存’二字。”
言毕,他优雅地将手中酒杯轻轻一倾,那深红的葡萄酒如涓涓细流,洒落在光洁如镜的石板上,却奇迹般地悬停于半空,旋即汇聚成一颗璀璨的血珠,瞬间幻化为一个魁梧雄壮的钢铁巨人——是埃莱克提奥。
不,那绝非葡萄酒,那是沸腾翻涌的鲜血,炽热且癫狂。
“瞧瞧,多么完美的杰作,一台无与伦比的杀戮机器!即便是德玛西亚引以为傲的第一盾阵,在他面前也将黯然失色...............与那被血魔法驱使、只知盲目杀戮的‘初代诺克萨斯之手’相比,更是云泥之别。”
弗拉基米尔轻蔑地瞥向无面者,语气中满是对无面者的不屑与鄙夷。
“看看你的血魔法究竟孕育出了什么,你复活了一坨烂肉,我甚至都不知道斯维因那家伙怎么想的,如果他当时找我的话,我应该还会挺乐意帮忙的。唔...............不过用来平叛还算好用,马马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