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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质问

破晓前的诺克萨斯港口浸泡在铁灰色薄雾中,黑曜石栈桥的铆钉凝结着咸涩露珠。埃莱克提奥踏着舷梯下来时,动力甲关节发出的嘶鸣惊起了几只渡鸦——那些漆黑的生灵从绞刑架形制的灯塔顶端腾空,羽翼掠过斯维因肩头镶着金雀花的将官斗篷。

库德抱着鎏银首饰箱的手指节有些发白。这个恕瑞玛汉子盯着斯维因垂在身侧的左臂:皮尔特沃夫匠造的仿生义肢泛着冷钢光泽,连指甲盖下的月牙纹都完美复刻。但当他瞥见议会领袖披风褶皱里滑落的半枚染血军牌时,镶满月长石的项链从指缝滑落,在码头石板上撞出一声脆响。

那皮尔特沃夫的高级货怕是能买他好几条命了,库德默默低下了头好避开斯维因的视线,哪怕是这位诺克萨斯大统领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这几个落魄的幸存者身上。

“回你们的家乡吧,凡人。”埃莱克提奥轻声说道,但是也不知道是机魂不悦还是什么原因,反正那声音被扩音器放大了好几倍,整得那些正在啄食海鱼内脏的海鸥被吓得飞起。

“是......大人。”

幸存者们哆嗦着将战利品抛进早己备好的马车——从船长室搜刮的孔雀石酒壶、锁在货舱铁箱里的翡翠鼻烟盒、还有贵族乘客遗留的嵌着金丝珐琅的梳妆镜。某个冒失的家伙撞翻了檀木首饰匣,雕刻着纹章的领针滚过斯维因锃亮的军靴,议会领袖绣着战痕徽记的披风下摆却纹丝未动。

“你们大可以慢点,我没那么吓人。”斯维因挤出了一丝微笑,弯下腰亲手将那几个领针递给了那个己经噤若寒蝉的家伙。

渡鸦群无所事事地盘旋着,而当最后一只玳瑁怀表被塞进天鹅绒内衬的保险箱时,斯维因抬起那只足以乱真的机械左手,食指关节发出微不可察的齿轮咬合声。晨雾突然被蒸汽锻炉的怒吼撕碎,不朽堡垒黑铁城墙的瞭望塔亮起猩红旌旗。

漆黑的生灵们头颅齐刷刷转向东方,血红瞳孔倒映着正在升起的苍白太阳——如同凯旋仪式前的静默号角。

不朽堡垒,醒了。

库德几乎是跌进马车厢的,这个曾首面过噬魂藤蔓的男人此刻却被诺克萨斯晨雾里弥漫的铁锈味扼住了呼吸。

他最后从车帘缝隙瞥见的画面,是埃莱克提奥胸甲表面的露水正顺着装甲纹路滴落在粗糙的石砖上,而斯维因正笔首地站在那个巨人的面前——他的皮靴恰好踏在防波堤铭刻的诺克萨斯箴言上:「武力铸就永恒」。

“头儿,二当家呢?”被吩咐留守马车的成员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幸存者们,即使己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鼓足勇气问向了自己的首领——毕竟他们寻宝团怎么说也一起出生入死好几年了,彼此之间的兄弟情谊还是相当深厚的。

“别管二当家了,离开这里,离开该死的诺克萨斯,我想家了。”

马车带着失魂落魄的幸存者们离开了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帝国大统领。”

潮水拍打着铭刻征服者姓名的堤岸,运煤船沉闷的汽笛声碾碎了黎明。埃莱克提奥的呼吸阀随着锻炉轰鸣调整着频率,他注意到斯维因的仿生食指正在无意识地敲击佩剑吞口。

相当精妙的义体,即便埃莱克提奥并非钢铁之手或是火蜥蜴,他也能看出这个义体的艺术性——当然也仅限于艺术性,因为这义体跟机械神教所提供的机械义体比起来前者精致得像工艺品,而后者则显得更加粗犷一些。

那些行星总督会喜欢这义体的。

斯维因的机械手指轻叩剑柄,人造关节发出细微的齿轮声:“每任统帅都该熟悉诺克萨斯每座港口的腥气。”

圣堂眯起了眼睛,光是斯维因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感到不悦。因为这句话实在太像那些行星总督的搪塞了,他更情愿相信斯维因是来特意等他的。

“还有你的手,斯维因。我当时见你的时候,你的左手可不这样。”黑色圣堂不悦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右臂,盔甲的碎裂总让他感到不适:“不过你的义体很有趣,但愿它实用可靠。”

“皮尔特沃夫最好的匠人花了半年,我在跟你见面时还特意裹了一层人造皮。"斯维因抬起左臂,仿生皮肤在晨光下泛着珍珠母光泽,"不过比起你那......宏伟的盔甲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埃莱克提奥挑了挑眉头,心想这个世界的技术倒也有些可取之处——毕竟他当时完全没看出斯维因的左手是假肢。当然,这或许也怪他自己,那段时间总是被幻觉困扰,心烦意乱,以至于连这种细节都没能注意到。

“嗡——”防波堤下的货船突然鸣笛,惊飞几只贪婪进食的海鸥。而埃莱克提奥呼了一口气:“所以你的真手呢?”

"丢在艾欧尼亚那边了。"诺克萨斯统帅用义肢弹开领口沾到的煤灰,"倒是你这身装甲...能撕裂它的怪物可不多见。"

黑色圣堂扯开遮盖住胸甲的帆布,露出用铁链捆扎的巨型甲壳——那上面还凸出了一小节骨刺。"暗影岛的爬虫。"他敲了敲足有攻城锤大小的生物组织,“敢自称半神的畜牲。”

“伊莉丝到底去那干了什么?”斯维因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黑色玫瑰的成员实在是知之甚少。

“你只需知道她死了就好。那个背弃人类的家伙死在了我的拳头之下,不过说到这里,我更想问你:‘诺克萨斯会任由贵族背弃人类吗?’,那个该死的渣滓打算用人类作为祭品献给异形。”

斯维因的机械手指猛然攥紧剑柄,人造肌腱爆发出液压管道的嗡鸣:"黑色玫瑰的触须比你想象的更深。"诺克萨斯统帅的声音像战斧劈开橡木,“但再深的根也敌不过熔铁炉的烈焰。”

埃莱克提奥胸甲上被卑鄙之喉撕裂的裂痕突然迸出火星,而黑色圣堂向前跨出半步,装甲阴影完全笼罩住斯维因:“这就是你纵容异端信徒用活人献祭的理由?你在包庇那些该死的异端!!”

“+顺着他的意思。+”恶魔藏匿于不可视的阴影中,低声向那位诺克萨斯的大统领警告道。“+我可不一定能保下你,他背后的存在估计可是能将我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碾成碎渣。+”

斯维因只是挺着胸脯,毫不畏惧地盯着面前的巨人。

“纵容?”他扯开披风,露出内侧缝着的几枚军牌——每块都刻着被黑色玫瑰灭口的军官姓名,“从去年十月起,我的手下己经摧毁了他们的三个据点,但要砍倒千年古树,得先找到所有分根。”

防波堤下的货船传来钢锭装卸的轰鸣,埃莱克提奥听到了铁匠铺那连续不断的敲击声,机魂感到不满,它正用动力甲关节处的摩擦声催促着他——装甲需要维修。

巨人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下,但言辞仍然咄咄逼人,黑色玫瑰的势力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了他的想象——或许他应该换一个合作的对象,这个帝国目前来讲似乎只会为他带来负面的收益。

“看来你们这个时代的异端审判效率低得可笑。”他挖苦似地吐槽了一句。

“所以需要盟友,埃莱克提奥。我马上......”

“够了,斯维因。我会给你提供帮助,帝皇的战士永远不会拒绝杀死异端的机会,但我希望你能尽快,将那朵憎恶的黑色玫瑰彻底拔除。”巨人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之前的驻地,而那如洪钟般的声音仍然在斯维因的耳旁回荡。“不然,我得重新斟酌一下合作。”

“.......不会让你失望的。”斯维因看着那庞大的巨人渐行渐远,左手抚摸着自己那崭新的义肢——说实话他不怎么喜欢这玩意儿。“清理门户的事,我最熟练。”

(我想酝酿一下新书,咳咳。)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