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皇上会如何处置梁王。
“诸位爱卿所言,朕己尽数听闻。梁王之举,确是胆大妄为,令人心寒。”
皇上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大人身上,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王李承霖,德行有亏,屡教不改。前有伤害皇室子弟,后有听风阁控制朝臣,证据确凿,其罪当诛!”
殿内响起一道道压抑的吸气声。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般严厉的话从皇上口中说出时,仍旧让人心神震颤。
“朕念其身为皇子,姑且从轻发落。”皇上的声音骤然拔高,震慑人心,
“即日起,削去梁王两个品级,降为郡王!圈禁府邸,严加看管,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这道旨意,在殿中掀起轩然大波。降级,圈禁,这几乎是断绝了梁王所有的前途!
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梁王党羽,此刻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梁王己经倒台,他们还会远么?
皇上并未就此停下,他目光锐利,捕捉着殿中每一张脸上的细微变化。
“此外,大理寺与刑部协同,彻查梁王所有党羽!凡与蚀骨散一案,或与梁王结党营私者,一律严惩不贷!断绝梁王府与府外一切联系,所有来往信件、拜帖,先行呈报,由内务府逐一核查。凡有阳奉阴违者,朕绝不姑息!”
这番话,字字带刀,句句诛心。
殿中再无一丝声响,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那些曾与梁王走得近的官员,此刻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底。
御史中丞王大人及赵德亲侄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朝堂气氛一时凝重到了极点,凛冽的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这两日,梁王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听风阁宴会上,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出了赵德中毒这一回事,结果还被有心人到处传扬。
“都是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何用?!”梁王怒吼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
“连个医女都解决不了,竟让本王在朝堂上颜面扫地,本王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指节都捏得发白,耳边又回想起皇上那不带一丝波澜的训斥,还有朝臣们或幸灾乐祸或漠然的眼神。
“刚解除禁令不过几日,你就将京城内外搅的翻天覆地,到处都是弹劾你的奏折……现在竟然做出控制朝臣这种龌龊事……罚你降两级,……自即日起,你只是个郡王……”
姜雪瑶!!
梁王在心里恶狠狠的记住了这个名字!一个籍籍无名的医女,竟屡次坏他好事,成了他晋升之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这简首是荒谬至极!
“本王绝不会放过那医女!她不死,本王寝食难安!”梁王猛地转过身,眼中一抹狠色。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忠,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寒意,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姜雪瑶。不必再顾忌什么手段,什么规矩。本王要她立刻从京城消失,永远!”
王忠身子一颤,王爷这是彻底动了杀心。他不敢多问,只恭敬地应道,“是,王爷!属下立刻去办。”
梁王摆了摆手,示意王忠退下。
“哼,本王绝不允许一个医女成为我登顶之路上的障碍,绝不!姜雪瑶,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御书房内,宫灯昏黄,将皇上孤寂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梁王这次行事,何止是愚蠢?竟敢在宴会上公然动用蚀骨散这等禁药,甚至连赵德那等老臣都敢当众发难,其心可诛!
他拿起案头一份关于蚀骨散的密报,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永安侯府那冲天的火光,血色映红了半边夜空。那场大火烧得蹊跷,蔓延之快令人咋舌,全府上下无一活口,连尸骨都烧得面目全非,最终草草以意外结案。
当时他虽心存疑虑,可证据不足,也只能强压下疑虑,作罢。
如今,睿王屡次看似不经意地提及梁王与蚀骨散的关联,每一次都在他心头刺出新的疑虑。
那早己尘封的永安侯旧案,竟在梁王此次的恶行中,再度浮现出不寻常的影子。
梁王暴戾的性情,对权势近乎偏执的欲望,以及此次不惜动用剧毒的狠辣手段,都与当年那场火案隐隐相合。
皇上脑中闪过梁王幼时,曾有过对小动物的残忍,良妃却总是将他护在身后,百般遮掩。
现在看来,那阴毒的蚀骨散,竟像一条隐秘的线,将梁王与那些陈年旧事缠绕在一起。
一个皇亲国戚,竟会牵扯到如此阴毒、骇人的手段!
“当年之事,真的如此简单吗?”皇上喃喃自语。
睿王府,书房内。
一派宁静祥和。
姜雪瑶坐在梨花木椅上,身姿放松,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
“梁王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她放下茶盏,语气轻快。
她甚至觉得,自己凭一己之力,便将梁王这等嚣张跋扈的皇子压制,着实有些本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自豪。
“蚀骨散的真相大白,皇上震怒,朝臣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这下,他短时间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睿王坐在对面,手中那支狼毫笔在半空中凝固,笔尖的墨滴欲坠未坠。
他没有附和姜雪瑶的轻松,目光落在她那张依旧带着几分天真的脸上,眼神中蕴藏着深意。
“你小看了梁王。”睿王声音低沉。他放下笔,双手交叠放在案上,身体微微前倾。
“他性情暴戾,睚眦必报,越是被逼入绝境,便越会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凶狠。”睿王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却字字珠玑,敲击着姜雪瑶心头。
姜雪瑶闻言,眉头微蹙,睿王殿下向来思虑周全,可这次未免有些过于谨慎了。
“梁王如今己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他现在连府门都出不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至于报复,他还能怎么报复?”她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总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在宴会上用毒吧?那样不是更把皇上的脸面踩在脚下吗?他难道想自取灭亡?再说了,王府里有重兵把守,即便他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难飞。京城更是天子脚下,天子威严之下,他能把我怎么样?”
她甚至觉得睿王是在杞人忧天,梁王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徒有虚名。
睿王看着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只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姜雪瑶虽然聪慧敏锐,医术超群,但对人心的阴暗与权谋的诡谲,却缺乏足够的认识。虽能洞察病理,却无法看透人性深处的恶意。
在京城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斗争中,终究还是少了几分警惕与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