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离开这里。”肖恩的声音将瑞克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一手抱着熟睡的婴儿,另一只手紧握着霰弹枪,目光扫过锅炉房唯一的出口,“外面的行尸不知道清完了没有。”
达里尔用弩箭的末端捅了捅门,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暂时安全,但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他看了一眼瑞克怀里的林疏月,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怎么样?”
“失血过多,昏过去了。”瑞克的声音低沉沙哑。
“回C区监舍,那里己经安全了。”
玛姬扶着墙站起来,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洛莉,又看了一眼林疏月,眼圈通红,“洛莉也需要休息。”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玛姬和达里尔负责警戒。
肖恩将婴儿小心地递还给卡尔,然后抱起了地上的洛莉。
瑞克抱着林疏月,稳稳地走在中间。
卡尔像个小尾巴,紧紧跟在瑞克身后,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林疏月。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堵得难受。
他刚刚才承诺要保护她,可她却为了保护他们所有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回到C区,卡萝尔看到瑞克怀里的林疏月,吓了一跳,在得知只是失血过多后,才放下心来。
瑞克小心翼翼地将林疏月放在下铺的床垫上,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团起来垫在她的头下。
“水。”他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玛姬立刻递上一个水壶。瑞克拧开盖子,用手指沾了些水,轻轻润湿林疏月干裂的嘴唇。
肖恩倒了些水,也递给了洛莉,可是她却摇头拒绝了。她靠在冰冷的墙上,目光却一首落在林疏月身上。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劫后余生的庆幸,新生儿带来的喜悦,以及对林疏月付出的震撼和感激,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每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她……她是怎么做到的?”卡萝尔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哽咽。
T仔走过去,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也目睹了林疏月冲回来救他的场景,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像一把劈开尸群的利刃,狠狠烙印在他脑子里。
“她给我输了血。没有她,我就死了。”洛莉说。
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输血。
在这个连一卷干净绷带都算得上奢侈品的末世,这个词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达里尔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林疏月,目光落在她扎着针眼的左臂上。那里的皮肤下,还残留着一片淤青。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身,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是一块还算干净的鹿皮。他走回来,将鹿皮盖在了林疏月身上。
“达里尔……”瑞克看向他。
“她冷。”达里尔言简意赅,说完就靠在牢房门口,抱着他的十字弩,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警惕着门外的一切。
瑞克没再说话,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林疏月垂在床边的右手。那只手冰得像一块石头,他用自己的掌心包裹着,试图将温度传递过去。
“爸爸。”卡尔拉了拉瑞克的衣角。
瑞克回过头,看到儿子通红的眼睛。
“她会没事的,对吗?”卡尔的声音带着哀求。
瑞克看着儿子,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林疏月,和抱着婴儿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蹲下身,将卡尔揽进怀里,手掌在他背后用力地拍了拍。“会的。”他说,“她一定会没事的。”
他从未对任何人许下过如此郑重的承诺。
赫谢尔走过来仔细为林疏月检查了一番:“重度疲惫加上失血过多,她需要好好休息。”
“门到底为什么会开?”戴尔问。
“是那个大个子囚犯,我在监狱西侧找到了他的尸体。”格伦说。
肖恩语气阴沉:“就因为这个该死的混蛋,我们损失惨重!安德莉亚,帕特里夏,吉米,奥蒂斯···”他看向躲在角落里的阿克塞尔和奥斯卡,眼中凶光毕露,“当初就应该杀光!”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
林疏月是被一阵细微的哼唧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水泥天花板和生锈的铁栏杆。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块触感粗糙但很温暖的皮毛。
左手手臂传来一阵酸麻,而右手,则被一个温暖的、布满厚茧的大手紧紧握着。
她偏过头,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瑞克就坐在床边的地上,背靠着床沿,另一只手还握着枪。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你醒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林疏月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得像要冒火。她只能点点头。
瑞克立刻松开手,起身拿起旁边的水壶,小心地扶起她的头,喂她喝了几口水。
“洛莉……孩子……”
“她们都很好。”瑞克替她掖了掖身上的鹿皮,眼神复杂得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洛莉在休息,孩子……是个女孩。”
提到女儿,这位硬汉的脸上,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卡尔呢?”
“喏。”瑞克朝房间的角落抬了抬下巴。
林疏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卡尔蜷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他的那顶警长帽。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他一首守在这里,不肯离开。”瑞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欣慰。
林疏月看着卡尔,心里某个地方又软了下来。她轻轻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被瑞克按住了肩膀。
“别动,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没事……”
“你给洛莉输了多少血?”瑞克打断她。
林疏月愣住了。
瑞克就那么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就不怕自己有危险吗?”
“我没想那么多。”
她当然知道,失血的眩晕和濒死的寒冷,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看着她的样子,瑞克眼中的情绪翻涌得更加厉害。
有感激,有后怕,有敬佩,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坐回地上,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他握得很紧。
“谢谢你。”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郑重,“林,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家人。”
“我们不也是家人吗?”林疏月看着他,轻声反问。
瑞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林疏月。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邀功,没有索取,只有坦然和平静,仿佛她做的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家人……
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轻易地击溃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低下头,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却饱含了所有敬意与感激的吻。
“是。”他抬起眼,蓝色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坠落,“我们是家人。”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
洛莉被惊醒,手忙脚乱地想安抚孩子。
瑞克立刻站起身,从洛莉怀里熟练地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轻轻地摇晃着。
小家伙在他怀里,很快就停止了哭泣,只剩下细细的啜泣声。
“想好名字了吗?”林疏月看着这一幕,笑着问。
瑞克抱着孩子,走到林疏月床边,将那个小生命展示给她看。
“我们商量过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叫朱迪斯。”
朱迪斯·格莱姆斯。
林疏月看着那个在父亲怀里安然入睡的婴儿,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和微微嘟起的小嘴,看着这个本该在血与火中失去母亲的生命。
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