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莫尔嗤笑一声。
“对，交易。”
林疏月点了点头，
“我给你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一个能让你安心待着的团队，一个……真正能活下去的机会。而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伍德伯里的一切，都告诉我，告诉我们所有人。”
她抬起眼，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莫尔的内心。
“你管总督叫救命恩人？他救你，是因为他需要一条好斗的狗来看家护院，去竞技场表演，去替他干脏活。你在他眼里，和那面墙上的死人头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更有趣的藏品罢了。”
“你放屁！”莫尔怒吼，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别处。
“我放屁？”林疏月向前走了一小步，与他几乎鼻尖碰着，她身上混杂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莫尔的神经。
“那我们来谈谈他的副手。在你之前，那个叫马丁内斯的，不也是他的心腹吗？你来了，马丁内斯现在在哪儿？你敢保证，下一个出现比你更凶、更狠、更有用的人时，你不会变成下一个马丁内斯？”
莫尔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些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碎了他用“忠诚”和“恩情”堆砌起来的堡垒。
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不敢深想。
在伍德伯里，权力更迭就像呼吸一样平常，今天还称兄道弟的人，明天就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督的微笑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二。”林疏月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你说他们把你丢下了。没错，这是事实。但达里尔，你的亲弟弟，为了你，差点跟所有人翻脸。”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紧握着十字弩的达里尔。
“他把你的手带了回来，把它当成你的一部分，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他相信有一天能再见到你。而在总督那里呢？”
林疏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只是莫尔，一个好用的打手。可在这里，你是达里尔·迪克森的哥哥。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成为家人。”
一句话，让莫尔彻底哑火了。
他可以不在乎瑞克，不在乎眼前这个女人，不在乎这个团队里的任何人。
但他不能不在乎达里尔。
这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被他一边打骂一边保护着长大的弟弟，是他内心深处唯一柔软的地方。
“我……”莫尔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林疏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低头，再次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是达里尔带回来的。
而让这只手重新长回来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的女人。
一边是虚假的尊严和随时可能被收回的权力，另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和失而复得的肢体。
这道选择题，该死的清晰。
莫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来回踱着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各种脏话，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莫尔，我不会逼你，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林疏月扔下这句话，拎着医疗箱下了楼。
每下一级台阶，脚下都像是踩着一团棉花。
楼下，C区监舍的公共区域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像探照灯一样将她锁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等待。
刚才楼上传来的咆哮和咒骂，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肖恩第一个迎上来，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和警惕，眼神越过林疏月，望向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楼梯。
“那个混蛋呢？你不会真把他……”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在楼上，需要休息。”林疏月把沉重的医疗箱“哐当”一声放在一张桌子上，她撑着桌沿，环视了一圈众人各异的神情。
瑞克抱着双臂，眉头紧锁；
卡萝尔和T仔站在一起，后者的脸上明显带着不安；
格伦和玛姬靠在栏杆边，神色凝重；
戴尔则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猎枪，仿佛置身事外，却又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们需要谈谈。”林疏月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谈？谈什么？谈我们为什么要收留一个有种族主义疯子？”
肖恩的火气一点就着，他上前一步，压迫感十足，“林，我敬佩你做的一切。但这次，你越界了。”
“肖恩。”瑞克低沉地开口，制止了他。
他走到林疏月面前，目光深沉地审视着她苍白的脸，
“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费这么大劲把他带回来，甚至……给他接上了手。一定有你的理由。”
瑞克的理智像一块锚，暂时稳住了众人躁动的情绪。
林疏月首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因为他来自一个地方。一个我们必须知道的地方。”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分量沉甸甸地落在每个人心上。
“一个叫伍德伯里的小镇。”
“伍德伯里？”格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露出困惑，“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幸存者营地？”
“比营地要大得多。”林疏月的语气变得严肃，“那是一座被加固的小镇，有七十多个幸存者。有围墙，有武装守卫，有医生，有孩子。他们有稳定的食物和水电供应，看起来就像是末日里的天堂。”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在他们为了几罐奶粉和药品就要拼上性命的时候，竟然存在着一个如此规模的幸存者社区？
震惊过后，是难以置信的向往和一丝希望。
“真的？那……那我们……”卡萝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期盼。
“那我们应该离它越远越好。”林疏月一句话，将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浇灭。
她看着众人从期盼转为错愕的脸，继续说道：“因为管理那个地方的人，他们称他为‘总督’。”
“总督？”
肖恩嗤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听起来像个蹩脚的黑帮电影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