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如同咆哮的白色巨兽,撕咬着阿尔卑斯的山脊
苏清雪踏出每一步都艰难的像踏在刀尖上,积雪深及大腿,每拔出一条腿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狂风卷着冰粒,无情的抽打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刺骨的寒冷早己穿透了冲锋衣和保温毯,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髓,带走她所剩无几的热量。
肩上,沈砚沉重的身躯如同一座冰冷的山峦,压得她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仅存的一点意识似乎只够让他本能地用那只没受伤的脚,在雪地里偶尔蹬一下,提供微不足道的支撑
他滚烫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在她的耳后(止痛剂掩盖了部分体温流失,但高烧己经开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痛苦的闷哼
苏清雪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苏氏集团,苏氏家族没有 我不行!
“呃…冷…” 昏迷中的沈砚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音节,身体在保温毯下剧烈地颤抖着。
“闭嘴…省点力气…” 苏清雪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回应,牙齿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咯咯作响!
苏清雪感觉第一次大声跟沈砚说话,真爽!
她的视线被风雪模糊,只能凭借胸口传来的、怀表那越来越灼热的指引,像盲人一样在白色的死亡迷宫中东倒西歪地跋涉
怀表仿佛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她的心脏,那股灼热的暖流是她对抗无边寒意的唯一依仗,也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拖拽着她向未知的深渊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暴风雪中失去了意义。就在苏清雪感觉双腿如同灌铅、意识开始被寒冷和疲惫剥离、几乎要栽倒在雪地里被暴雪彻底掩埋时——
怀表猛地一震!
那股灼热的指引感陡然变得无比强烈!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探照灯,清晰地指向风雪幕布中的一点!
苏清雪猛地抬头,布满冰霜的睫毛下,视线艰难地穿透狂舞的雪片!
前方不远处,一片被风雪半掩的、陡峭的山体凹陷处,隐约显露出一个低矮、粗糙的轮廓!
木屋!
一座用粗大原木垒砌而成的猎人小屋!
看到了希望之光,苏清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用尽最后一丝潜力,拖着沈砚沉重的身体,踉跄着、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唯一的避风港!
小屋的门被厚厚的积雪堵住了一半。苏清雪用肩膀疯狂地撞击着冰冷的木门!
“砰!砰!砰!”
腐朽的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隆!”
木门终于被撞开!一股混合着陈腐木料、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般甜腥的怪味扑面而来!
苏清雪拖着沈砚,几乎是摔进了木屋!
风雪瞬间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狂风在门外凄厉的呜咽。木屋内一片昏暗,只有高处一个小小的、积满灰尘的透气窗,透进一点惨淡的雪光。空气冰冷刺骨,但远比外面那炼狱般的寒风好得多。
苏清雪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她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静止的空气,劫后余生的飘渺感让她几乎晕厥。
沈砚被她拖拽着摔在一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蜷缩起来,保温毯散开了一角。
苏清雪挣扎着撑起身体,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的避难所
屋子中央有一个石头垒砌的、早己熄灭的简陋火塘,旁边散落着一些干枯的松枝。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破木箱。
有柴火!
生的希望瞬间燃起!
她几乎是扑到火塘边,双手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摸索着从口袋里找出一个防水打火机——这是坠机前她从紧急生存包里找到的救命稻草!
“咔哒…咔哒…”
打火石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木屋里格外刺耳。火星溅落在干燥的松针上,瞬间点燃!
橘红色的火苗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精灵,跳跃着,舔舐着松枝,迅速壮大!温暖的、带着松脂香气的光芒,迅速驱散了小屋的阴冷和黑暗,也将墙壁上投射出两人摇曳、巨大的影子。
光明!温暖!
苏清雪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叹息,将冻得麻木的双手凑近火焰,贪婪地汲取着这救命的温度。身体的剧烈颤抖终于开始平复。
她回头看向沈砚。火光映照下,他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惨白如雪,嘴唇冻得发紫,只有眉心因为痛苦而紧蹙着
保温毯散落,那条扭曲的左臂暴露在火光下,断骨处的狰狞和皮肤上那个诡异的环状接口疤痕,显得格外刺眼。
苏清雪心头一紧。他需要更靠近火源!否则高烧加上失温,神仙难救!
她咬咬牙,再次起身,准备将沈砚拖到火塘边。
就在这时!
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木屋最阴暗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堆被破旧帆布覆盖的杂物。
不!
不对!
借着跳跃的火光,苏清雪清晰地看到,那堆“杂物”下面,露出一只穿着破旧登山靴的脚!靴子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如同冰晶般的血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屋外的暴风雪更甚!
她猛地抓起一根燃烧的松枝,如同握着火炬,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角落。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随着她的靠近而愈发浓烈。她用燃烧的松枝挑开那破旧的帆布——
“啊!”
苏清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火把差点脱手!
帆布下,根本不是杂物!
是一具尸体!
一个穿着厚实登山服的男人尸体,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在墙角
尸体显然己经死去多日,在寒冷的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如同蜡像般的青灰色
他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痛苦,眼睛空洞地睁着,应该是在死前看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脖颈——那里有一个极其恐怖的撕裂伤口,几乎将整个脖子撕开了一半!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呈现出被野兽利齿疯狂撕咬过的痕迹!暗红色的血迹早己干涸发黑,覆盖了他大半个胸膛和地面!
“呕…”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恶臭让苏清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冲动。
猎人?遭遇了熊或者狼群的袭击?
苏清雪惊魂未定地后退一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尸体周围散落的东西——一个翻倒的、空了的酒壶,一个摔碎的指南针,还有…一个样式极其老旧、带着粗大旋钮和天线的…军用便携式电台?
电台?
在这阿尔卑斯深处的废弃猎人小屋?在一个被野兽撕咬致死的猎人身边?
巨大的违和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苏清雪的心脏!首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再次靠近,用火把仔细照亮尸体和那个电台。
电台似乎被暴力摔砸过,外壳有凹痕,但指示灯竟然…诡异地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绿光?它还有电?!
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在尸体僵硬的右手旁边,散落着几张被揉皱的纸片。其中一张上,似乎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某种密码或者坐标?
苏清雪的心跳陡然加速!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张沾着干涸血迹的纸片。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纸片的瞬间——
“滋啦…滋…沙沙…”
那个沉寂的军用电台,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一个经过严重干扰、断断续续、却冰冷得如同机械合成的声音,极其突兀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如同冰锥,狠狠凿进苏清雪的耳膜和心脏!
【…滋…目标…苏振邦…核心医疗舱…独立维生系统…滋…氧气储备…剩余…滋啦…】
【…沙沙…23小时…17分…零4秒…滋…】
【…指令…维持…最低生命体征…滋…确保…目标存活至…坐标…确认…滋啦…】
【…重复…倒计时…23:17:04…滋…】
“轰——!!!”
苏清雪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父亲!
氧气倒计时!
23小时17分04秒!
“老师”的指令!通过这部诡异的电台!在这阿尔卑斯雪山深处、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小木屋里!如同冰冷的警告,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巨大的恐惧、绝望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的极致愤怒,瞬间冲垮了苏清雪刚刚燃起的、劫后余生的脆弱希望!她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火把和那张染血的纸片同时脱手,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不可能…”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原木墙壁上。
“呃…”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痛苦呻吟,从火塘边传来!
苏清雪猛地转头!
只见火光摇曳中,原本昏迷的沈砚,不知何时竟然半撑起了身体!他的双眼在火光下泛着一种极其不正常的、如同野兽般的红光!目光没有焦距,却死死地锁定了角落里那具恐怖的尸体!尤其是尸体脖颈上那狰狞的撕裂伤口!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抓着身下的保温毯,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低吼!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实质般的暴戾杀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被触发了某种本能恐惧的混乱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木屋!
电台里,那冰冷的倒计时仍在断断续续地重复:
【…滋…23:16:58…滋…23:16:57…滋啦…】
倒计时的滴答声。
尸体狰狞的伤口。
电台诡异的绿光。
沈砚眼中野兽般的红光和痛苦的嘶吼。
还有怀中怀表那依旧滚烫的指引…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冰冷而血腥的网,将苏清雪死死困在这阿尔卑斯山巅的死亡木屋之中。暴风雪在门外咆哮,而屋内,一场由尸体、电台和失忆狼王共同演绎的、更加诡异恐怖的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