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蹊眼中的担心关切明显而坦诚。
阿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就因为自己顺手救了她两次,她便能够放下外界的偏见,认定他是个好人。
不知为何,他胸腔里的杀意和焦躁慢慢平息了一些,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最终,阿嵬垂下眼,重新靠回池壁,几不可闻地回了一声:
“嗯。”
林鹿蹊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忍不住弯起:
“这就对了嘛,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拿个轻便些的锄头!”
说罢,她脚步轻快地翻锄头去了。
阿嵬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
……
大概是因为有灵泉水加持的缘故,阿嵬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没几天便能下地干活儿了。
这些日子他一首住在云栖茶园,跟着林鹿蹊学习各种电器的用法,接触到他人生前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的各种神奇产物。
“这是灯。”
林鹿蹊伸手在开关上啪嗒按了一下,柔和的灯光瞬间洒满房间。
阿嵬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看看发光的灯泡,又看看林鹿蹊的手指,似乎在研究二者之间的联系。
“这样是开,”说着,林鹿蹊又按了一下。
啪嗒一声,灯灭了,林鹿蹊道:
“这样是关。比油灯方便,也亮堂,若是天黑了,记得自己开灯。”
阿嵬没说话,走上前,学着林鹿蹊的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开关上轻轻一按,灯光亮起。再按一下,灯光熄灭。
“明白了。”
林鹿蹊有点意外他的接受速度,笑了笑:
“还有这个。”
她走到角落一台方方正正的银色机器前,打开门,里面有个玻璃转盘。
“这叫微波炉,热东西很快。”
她拿出一个早上没吃完的冷包子放进去,关上门,转动旋钮设定时间。
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里面的转盘开始转动。
阿嵬的视线落在转动的盘子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微微绷紧,像一头在陌生环境中保持警觉的猎豹。
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静静观察。
一分钟后,叮地一声,机器停了。林鹿蹊打开门,一股热腾腾的麦香弥漫开来。
她拿出烫手的包子,掰开一半递给阿嵬:
“尝尝,己经热透了。”
阿嵬伸手接过,先看了看冒着热气的内馅,又咬了一口。
“如何?”林鹿蹊问。
“不错。”阿嵬咽下食物,目光转向微波炉。
“省了生火这一麻烦事,若在军中,可以应急。”
林鹿蹊看着他波澜不惊地评价着这跨越千年的科技产物,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货心理素质也太强了。
还真让你小子装到了.jpg。
微波炉的使用事项有很多,林鹿蹊送佛送到西,将用电安全仔仔细细地跟阿嵬讲了一遍。
阿嵬听得相当认真,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又认了空调、煮锅等一系列家电的使用方法,林鹿蹊拿起锄头:
“走吧,我们还有将近一百棵茶树呢。”
阿嵬点点头,两人来到梯田间,开始合作干活儿。
林鹿蹊选了一株长势最好的茶树,将铁锹斜插进土里,小心地挖开泥土。用手把根须上粘连的土块拍松,再轻轻一提,一株连着土球的完整茶树就被挖了出来。
阿嵬看了一遍,点点头,默默拿起锄头,在她指定的另一株茶树旁边蹲下。
他没有像林鹿蹊那样小心翼翼拍松泥土,而锄尖精准地在茶树根部周围三面各斜插一记,然后锄头顺势往上一撬,手腕一抖,那株茶树连着土块就被提了起来。
他动作干脆利落,效率奇高,只是略显刚猛。林鹿蹊看得一愣,赶紧提醒:
“土块尽量弄散点,让根须露出来一些好活,别把嫩叶碰掉了。”
阿嵬点点头,放缓了力道,学着林鹿蹊的样子,生着薄茧的指头慢慢抠掉土块边缘的泥土,尽量让盘结的根须松散开一些。
他显然不太习惯这种需要极致耐心的细致活,宽大的手掌捏着小巧的茶树和松软的土块,显得有些笨拙而小心翼翼,甚至不如他持刀射箭时万分之一从容。
两人就这样,配合倒也默契。空间里异常安静,只有锄头入土的轻微声响和偶尔的简单对答。
“这棵可以吗?”
“可以可以,根挺好的,放这边。”
“小心那根,别断了。”
“嗯。”
“土够不够湿?不够我再去弄点水?”
“不用。”
原本需要好几天才能挖好的茶树,在阿嵬加入后速度大大加快。
去掉一部分多余土壤,将茶树整齐地摆放在平整地面上,林鹿蹊看着堆成小山的翠绿茶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太好了,终于够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林鹿蹊又帮阿嵬重新检查包扎了一下伤口。阿嵬己经习惯了她的触碰,一动不动任由她检查。
林鹿蹊:“我得赶紧把这些苗运出去。你好好休息,别乱动,明天上午我再来。”
接着,她集中精神将茶树带出空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自家小院的墙角下,远远望去,如同开垦了一小块绿色的梯田。
做完这一切,林鹿蹊立刻动身去找陈里正。
陈里正正坐在自家院门口的石墩上休息,用草帽有一下没一下扇风。
“里正叔!”
林鹿蹊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些许兴奋和一点忐忑。
“您能抽空去我家一趟吗,有些东西请您看看。”
陈里正带着满脸疑惑跟着林鹿蹊回到她那小院。
刚推开院门,他脚步就顿住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院子里,墙角根,此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百来株鲜翠欲滴的茶树,每一株都根须带着的泥球,叶片精神,在傍晚的余晖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这,这这……”
陈里正指着那堆茶树,舌头都打了结。
林鹿蹊早就想好了说辞,搓着手,心里有点小激动:
“我今天去镇上卖茶汤吗,运气好,又碰上上次卖我茶树的茶农了。”
“他赶着去邻县送一批大单,这些是多出来的,急着脱手。”
“我想着先前那十棵长得不错,怕耽误了时间回头买不到这样品相的,也来不及跟您商量,就自作主张,把老农剩下的这一百棵都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