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林鹿蹊避开人,跑去屋旁那条细弱的小溪边,吃力地提了几桶溪水回来。
在小溪旁,她借着清澈的溪水照了照,发现竟然跟现代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她都开始怀疑,这个时代的“林鹿蹊”该不会跟现代的自己是同一个人吧?
这不是她一个茶学生能解答的问题。歇了一会儿,林鹿蹊把那小半瓢灵泉水全部倒入一大桶溪水中,提到自家茶园最低洼偏远的半亩地前。
这片地状况尤其差,几乎看不到绿色,完全荒废了。林鹿蹊舀起水,均匀地、仔细地泼洒在每一株枯黄茶树的根部周围。
泥土像是久旱逢甘露,迅速吸干了水份,只留下深色的湿痕。她一瓢一瓢地舀水,舀完了便再去接,待到做完这一切,天边只剩最后一丝亮光。
林鹿蹊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看着毫无变化的枯黄茶树,心里有些打鼓,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有点用吧。”
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还缭绕在山坳里,东方天际仅透出一抹灰白。
林鹿蹊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全是枯黄的茶树枝叶在簌簌掉落,再定睛一看,又发现树叶全是黄色的大虫子,吓得她嗷地一声,在梦里来了段b-box。
“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拍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伴随着激动得几乎变调的大嗓门:
“鹿蹊丫头!开门,快开门,出奇事了!”
是陈里正的声音。
林鹿蹊猛地从硬炕上惊醒,心脏咚咚狂跳。
奇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带着激动的小心情,她快速套上外衣,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拉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陈里正,他显然是从下面跑上来的,胸口剧烈起伏,头发有些散乱。
陈里正根本没看林鹿蹊的脸,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首勾勾地盯着林家的梯田方向,嘴唇哆嗦着,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活,活了!丫头,你家那点地,它活了!油绿油绿的,你快去瞧瞧!”
“真的?”
林鹿蹊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赶紧顺着陈里正手指方向望去。
薄雾晨曦中,远处山坡上原本灰黄一片的死寂茶园,赫然出现了一抹鲜艳到刺眼的翠绿色!
那片绿色是如此突兀,生机勃勃,像一块最上等的翡翠被随意丢弃在灰褐色的土壤上。
旁边的茶园依旧沉寂枯黄,唯有这半亩地,一夜之间挣脱了死亡的阴影,焕发出强烈的生命气息。
林鹿蹊几乎忘了呼吸,连门都没关,抬脚就冲出屋子,沿着陡峭的田埂小路往上跑。
陈里正喘着粗气跟在她后面。
“丫,丫头,你跑慢点儿!”
以前咋不知道这丫头身手这么敏捷呢?
越靠近那半亩地,那抹绿色就越发清晰浓烈。林鹿蹊仔细看去,昨天还毫无光泽的枯枝,此刻竟然挺立起来!
那些曾经卷曲焦黄的叶片,像是被无形的手熨贴过,呈现出健康油润的翠绿,与周遭枯败的黄叶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让林鹿蹊震惊的是,不少枝条顶端,竟然冒出了一个个嫩绿且的新芽尖!
“老天爷,我的老天爷啊!”
一声惊呼从旁边传来。里正媳妇钱大婶挎着一个空篮子,大概本来是打算去摘点野菜的,被两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她站在田埂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老大:
“鹿蹊丫头!这,这是你家的地?”
什么情况,昨天叶子还都皱皱巴巴的,今儿个怎么跟换了魂儿似的?
陈里正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蹲在那片生机勃勃的茶地边上,伸出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片刚刚舒展的深绿老叶,又去碰碰嫩绿芽尖。
“真是神了,你们看看,这是新芽!我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壮实的新芽了!”
“还有这叶子,瞧瞧,多厚实!”
他的手微微发抖,激动难以言表。
“老头子我活了快六十岁,种了半辈子地,从没见过一朝起死回生,还能抽出新芽的!”
附近的几家农户也闻讯陆续聚拢过来。人们站在田埂上,挤在林鹿蹊和陈里正身后,看着这半亩几乎在发光的新绿茶园,个个瞠目结舌。
“我的娘哎……是我眼花了吗,真绿了?”
王老爹使劲揉了揉眼睛,探着头往前凑。
“刚才里正叔喊,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这叶子和芽长得也太旺了!”
有村民指着茶树上的嫩芽,面上满是喜色。
“比靠山泉那片野茶发的还好,这到底怎么弄的?”
这话一出,附近一个大娘也忍不住,开口询问林鹿蹊:
“是啊,小林丫头,你这地,昨天是不是干啥了?”
这大娘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她家住附近,昨天瞧见林鹿蹊提着水桶浇水来着,心下有些好奇。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瞬间聚焦到站在田边的林鹿蹊身上。目光里有惊异,有期待,甚至隐隐约约还带着一点敬畏。
林鹿蹊一窘,被看得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茫然和无措:
“我,我能干啥?就昨天下午,看它实在干得可怜,像是快死了,心里难受。”
“这阵子雨水少,小溪都快干了,我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去打了几桶水,给它浇了浇,别的什么也没干。”
她这话半真半假。溪水是真,量也说得通,只是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溪水?”
陈里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山下那条水量贫瘠的小溪流。
“就浇了点溪水?”
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谁没有用溪水浇过地?根本没用,这枯黄压根不是因为缺水那么简单。
“对啊,就提了两趟水,不多。”
林鹿蹊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单纯且懵懂。
“浇完之后,我看也没什么变化。谁知道今早……”
她看着那片翠绿,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茫然。
陈里正眉头紧紧锁成了疙瘩。
这事太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