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港岛油尖旺油麻地庙街夜市东侧,一栋挂着“宏发五金行”老旧招牌的唐楼地下三层。
龙脊堂的长桌上摆着一套宜兴紫砂茶具,陈九指正用缺指的手慢悠悠地洗茶,茶水在公道杯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桌边坐着三个“话事人”。
左手边是“蛇头”张志强,帮会里的人都叫他阿强,负责所有街面上的事宜,包括各种各样的黑色交易、卖淫、放贷。
右手边是“鬼佬”查理,混血儿,负责对外货源采购。
正面是陈辉——“电脑辉”,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负责处理数码黑货和洗钱。
陈九指名叫陈锦坤,是和联胜的老大,道上称“跛豪”,因右腿在十几年前尖沙咀码头火并中被砍伤致残,走路微跛。左手无名指缺了一截,传说为早年替老大顶罪时自断手指明志。
陈九指看上去55 岁左右,寸头己见花白,左眉骨有道3厘米长的刀疤,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唐装,袖口永远卷到小臂,露出小臂上褪色的“过江龙”刺青,他开口道:“这次阿强做的不错,弄到一袋子黄金,阿辉你明天去处理一下。”
阿辉轻轻点头,一袋子黄金而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查理,那批白粉怎么样了?”
“被盯死了,不好进来,对方要求我们提供新水路。”
陈九指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货再进不来,下个月兄弟们去喝西北风?!”
“丢你老母!水路被盯死就不会砸钱开新道?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
冷汗从查理脑门流下,站起身鞠躬到底:“是,三天内没拿回来我提头来见。”
张志强这次立了大功,弄到一大笔黄金,大大缓解了帮会内部的压力,他平时和查理关系不错,这时候开口求情道:“九指哥,最近警方查的严,也不能全怪查理,不像以前,条子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说完又看向查理:“兄弟有什么困难就说话,你是知道的我阿强最讲义气。”
陈九指闻言神色稍缓:“也就这次阿强带来一大笔黄金,不然兄弟们都要上街要饭了,我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不能完成你就自断一条手臂,你的位子也别做了,我看你手下那个小刀就很不错,别让我失望啊!”
查理将脑袋重重磕在桌上,大声回答道:“是,老大!”
会议继续,阿辉扶了扶眼镜:“九指哥,线上有笔大数(巨款)要过账,是港岛的白手套(洗钱公司)。”
陈九指敲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儿:“让他们先把手续费(佣金)打到澳门账户,我要看到水(流动资金)才能同意。”
这时,门口传来喧闹声,几人的谈话顿时停止,阿强生气的朝外面吼了一句:“哪个衰崽不要命了?”
说着就要冲出去,他要把那个敢打断他们谈话的人打个半死。
轰!
雕花木门从外向里被一个人影砸开,门板木屑飞溅,那道人影摔在地上发出闷响,痛苦的在地上缩成一团。
阿强刚迈出的脚步僵在一半,喉结滚动着咽下脏话,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手下阿标吗?就是他昨天获得一大笔黄金,自己还奖励了他一个女人和一大笔钱:“丢你老母!哪个扑街把我马仔打成这样?!”
另外三人脸色骤变,查理和阿辉同时起身看向门外,陈九指仍然坐在位子上,但是他悄悄的将放在抽屉的一把左轮手枪拿出压在手里。
王浩抱着小肥带着陈志伟走进龙脊堂。
几人互视一眼,这是哪里来的过江龙?
陈九指还以为是有人来寻仇来了,于是开口道:“兄弟是哪个道上的,来我龙脊堂有何贵干?”
然而王浩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阿强:“黄金呢?”
阿强愤怒的说道:“黄你麻了个头。”说着就要冲上来揍王浩,陈志伟越过王浩冲上去和阿强打做一团。
陈九指明白了什么,原来是昨天交易的人找上门来了。
“兄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是做什么?还将不讲规矩了!”
王浩轻笑一声:“规矩?”说着施施然的走过正在决斗的两人,来到陈九指面前坐下,小肥从王浩怀里跳上茶桌,王浩则从茶盘拿出一只干净的杯子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问问躺地上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讲规矩。”
陈九指见王浩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也很是忌惮,手中的左轮紧了紧,这种人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真的有底牌,难道这里己经被狙击手包围了?但老子这是地下啊!难道他带了炸弹?
“你们两个人就敢来找茬,胆子还真是大,你不知道功夫在高,也怕左轮吗?”说着举起左轮对准王浩,他打算试试王浩到底有什么底牌。
小肥见状大尾巴一甩,砰的一声,陈九指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左轮枪应声而飞,小肥在心里吐槽,怎么主人老是让我揍凡人,我可是仙兽啊喂,一点牌面都没有。
陈九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砸中,自己就倒飞了出去,然而阿辉和查理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只白色猫咪的尾巴突然变大抽在老大身上,他们心中惊骇不己,这是什么猫?
“咳咳…”
陈九指挣扎着站起身,愤怒的他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就要去拿掉在一旁的左轮枪,王浩也没阻止他:“我laomu,老子要杀了你!”
陈九指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猛的扣动扳机,左轮枪口喷出的硝烟在昏暗的堂内弥漫,子弹却并未如预想般穿透王浩的身体——只见那些铅弹在触及他胸前三十公分处时,竟像撞在无形的琉璃罩上,纷纷弹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王浩端着茶杯的手甚至没有丝毫晃动,温热的茶水在杯中连波纹都未泛起,他抬眼看向陈九指,眸光里没有半分杀意,却带着一种看待蝼蚁般的漠然:“你觉得,凭这个能伤得了我?”
龙脊堂内的气氛顿时凝滞,查理和阿辉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还在缠斗的两人也纷纷停手,阿强举着拳头停在空中,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志伟靠在墙角气喘吁吁,眼眶肿起,虽然长时间没和人动过手,刚开始他还凭借身体素质打的有来有回,但是这个阿强太阴险了专门找下三路招呼,他一时不察,被偷袭下面,顿时弓起身被阿强打到墙角,看着这边的场景,心中松了一口气,主人终于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