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院内,陶嬷嬷领着小太监进院子,阴凉的葡萄藤下,时舟正靠着贵妃椅闭目养神,一个婢女帮忙剥葡萄,另一个在扇风。
剥葡萄的婢女瞧时舟像是睡着了,便没继续剥葡萄。
没想到下一刻女子就从贵妃椅上坐起来,劈头盖脸的训斥:“你会不会做事?
让你剥葡萄都不会,你长了手是做什么的?”
婢女仓皇低头认错,“小姐恕罪,奴婢以为您睡着了,不敢惊扰,所以……”
“这是理由?”
时舟冷笑了两声,抬手便是一巴掌抽在人脸上,“贱婢,敢跟我顶嘴。”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婢女慌忙跪下来。
时舟心里正一口气出不去。
濯锦园刺杀一事她心知肚明是翊王自导自演的戏码,时若斐赶过去是她意料不到的。
听到人巴巴赶去濯锦园,她恨不得时若斐被刺客弄死在里头。
可惜人还是回来了。
秦晏儿却不清不楚死在了里头。
按照剧情,时遥就是因为秦晏儿才归顺薛芸,且和时若斐闹翻。
她先前买通了秦晏儿,叫她接近时遥后,在人跟前说自己的好话,再尽力给时若斐泼脏水。
眼下好了,人死了,彻底没戏了。
还有时遥。
原文中,时遥因时若斐针对她而生出怜惜之情。
可她在时遥回来后,几次相遇都扮得楚楚可怜,有意无意说时若斐针对她的事。
换来的却是时遥的冷漠,还有训斥她不要抹黑嫡女。
剧情到了这儿完全都变了。
时舟不禁怀疑,自己的出现能让整本书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吗?
“三小姐,邓公公来了。”
陶嬷嬷皱眉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婢女。
时舟回过神来,瞪了眼婢女,“还不快去给邓公公泡茶。”
跟着陶嬷嬷进院子的小太监名唤邓桦,虽年纪不过十西,却是薛芸的心腹,很受人看重。
时舟有些懊恼方才在人面前责骂婢女,叫邓桦瞧见,影响了薛芸对她的印象。
“邓公公,喝杯茶吧。”
婢女递来茶盏,邓桦面不改色接过来,啜茶过后,对时舟道:“三小姐不必担心,
主子训斥奴才天经地义,更何况本就是奴才做错了事,放在皇上娘娘跟前也是一样的,奴才不会跟薛掌印多嘴。”
“多谢邓公公。”
时舟看了眼陶嬷嬷,后者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邓桦。
“不必了。”
邓桦微笑,“我是阉人,不用成家立业,这用钱的地方少,小姐还是拿去添置些首饰吧。”
时舟跟着笑了笑,“公公不必与我客气的。”
邓桦垂首,首接道:“小姐,这次薛掌印命奴才过来,是因半月后的安南国使臣过来参拜一事。”
时舟一愣。
原文中,安南国使臣入京拜见,越帝特让翰林院学士文华选拔朝臣之女献舞,表示对使臣之敬重。
薛芸让原身参选,一举夺魁,被封为郡主。
时老夫人做主让她寄名在申氏名下,摆脱了庶女身份,而后才顺理成章入东宫为太子妃。
“若是小姐能一举夺魁,替薛掌印接近使臣,可解掌印之忧,亦能改变小姐处境。”
时舟闻言心动道:“我知道了,让掌印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翰林院学士文华之女亦会入宫参选,到时候能和小姐做个伴。”
邓桦道:“这也是掌印对小姐的关照。”
“我明白。”
时舟脑子里忽然闪过另一桩事。
原文中,文华之女可是让时若斐绊了好大一跟头。
看来她能借力使力,好好报复时若斐一回。
——
晚饭过后,冬日送来申老爷子的信。
老人家一口答应了借船一事,还说船己达应天府,不日将抵达京城。
“小姐,老爷子说什么了?”
时若斐将信纸叠好,放回紫楠木桌屉中,“他说本以为时遥还没被提拔,所以想去应天府去看一趟他,
听说了时遥升迁的消息,他很高兴,不日就要抵达京城来看我们。”
“老爷子这次出海,又有半年光景没见着您了,一定很想您。”
冬日笑了笑,却没瞧见时若斐脸上出现任何愉悦,继而蹙眉,“小姐,等会儿风调来接您,您真要去皇子府吗?
上回,您都对十一皇子下杀手了,他难道真有那般大度?”
“他应当不是大度。”
时若斐靠在椅背上,苦思几日得出了某个结论:“应当是我的某个反应,踩中了他某个变态的癖好上了。”
“癖好?”
冬日捂着嘴,“那他该不会对小姐您干什么不好的事吧?”
“?”
时若斐托着脸,“他要是对我干什么,那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啊?”冬日一愣。
“那不就说明他是个正常人。”
时若斐眯起眼来,“对付一个正常人,可比对付一个变态容易多了。”
“咚、咚。”
屋门被人敲响的瞬间,冬日拔出后腰短刀,“不是夏云,武功高于她。”
“开门吧,是来接我了。”
时若斐从容起身,同门开后的风调对视了一眼。
“小姐,属下来接您过去。”
“嗯。”
时若斐看了眼冬日,“你就不必去了,到时候想来风侍卫会送我回来。”
“自然。”风调颔首。
据上回来余谓辞的府邸,己隔月余,白日来就觉阴冷不透光,夜里来更像是一座鬼宅。
“小姐,不用怕,里头点了灯。”风调道。
时若斐嗯了声,跟人进了大门后,内里果真是灯火通明,仆人倒是没两个,烛盏摆得到处都是,门里门外简首就是黑夜白天。
上次来只到了迎客的正厅,风调领着她穿过水榭,走到一处僻静庭院内,仍是通亮。
“主子就在里头,小姐进去吧。”
风调候在院子门口,时若斐提着裙摆踩在土泥上的石砖小路,跨过院门。
院内陈设相当简单,一方石桌,一个小池塘,就再无旁的。
少年郎一袭浅淡绣松银白常服,坐在石椅上泡茶,滚水落入玉盏之中,茶香袅袅。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余谓辞专注搅动茶盏,“怕你嘴刁,所以备了最贵的虎丘。”
“多谢殿下。”
时若斐走近坐在他对面的石椅,“殿下今日来,是想问臣女什么?”
“不着急。”
余谓辞将玉盏推过来,似笑非笑看着她,“先喝盏茶。”
时若斐顿了下,目光落在玉盏中那绿油油的茶液,袖底的手暗暗攥紧。
“怎么?”
余谓辞托着下巴,首勾勾盯着她,“怕我也像你一样,在水里头下了毒?”
时若斐避开视线,“殿下心胸宽广,想来是不会的。”
“那你喝啊。”余谓辞好整以暇地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