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窈观看了战局良久,不解道:“斐姐姐,你的棋分明就将王尚宫包围起来了,
不管怎么下,王尚宫都赢不了你的。”
王尚宫汗流浃背,更讨厌这唐家的小姐竟然这样多嘴。
围观女子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方才王尚宫说的。”
时若斐将棋子放回黑漆卷木胎罐中,笑盈盈说:“气度嘛,
做人要大度,若是连容人谦让这点气度都没有,整日里和泼妇一般,那可见这种女子走不得长久。”
王尚宫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觉得自己被小姑娘活生生打了一巴掌,脸庞火辣辣的疼。
“原来是姐姐谦让。”
唐窈点了两下头,“明白了。”
文婴看了眼王尚宫,后者将棋子搁置下来,严声道:“方才不过是给诸位演示一遍罢了,小姐们在西六宫待的这段时日,
不管是棋艺,还是人品心性都是需要考量的。”
“现在开始,诸位好好练习。”
王尚宫起身,指着殿内摆设的棋桌,“诸位入座吧,随意寻找对手对弈。”
“那王尚宫,咱们还需要对弈吗?”时若斐友善问。
王尚宫深吸一口气,“二小姐到底是跟其他小姐比拼,不是和臣,您自选对手吧。”
“王尚宫不介意就好。”
时若斐笑了笑,拉住唐窈坐下,“省的又有话要说。”
王尚宫瞪圆了眼,没想到女子会这样说她。
唐窈都险些笑出声来,小声说:“姐姐,你真勇敢。”
“这需要什么勇不勇敢。”
时若斐面不改色下棋,并不在意一旁头发都要气得竖起来的妇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虽是官员,但和我爹比起来品级差太多了,
就算是我拉在她头上,她都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唐窈扑哧一声乐道:“那她怎么方才还对姐姐阴阳怪气的?”
“因为我爹不止是我爹,也是时舟的爹。”
时若斐落子道:“时舟背后还有另一座靠山,给她施压呢。”
她都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是薛芸跟王尚宫交代了。
琴棋书画,时若斐都是经过专人教导,棋艺更是承自父亲时开。
时开的棋艺在大越是有名的好。
就连越帝都时常向时开请教。
哪怕再多两个王尚宫,都斗不过时若斐的。
故而这第一场比拼,时若斐是大获全胜。
天色将黑,时若斐同唐窈一起回寿昌宫用完晚饭,而后才回了养和殿。
“夏云,若是我亥时五刻还未归,你就来建极殿附近寻我。”
时若斐换了身深紫色束腰长袍,将额发梳得齐整,观察庭院内并无动静才出了门。
她都当了快两次的预备太子妃,宫中位置都摸得差不多了。
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建极殿,少年身负玄衣,乌发高束,白皙干净的面庞在黑夜越发俊美优越,回眼看她。
“二小姐挺守时。”
“因为是来见殿下。”
时若斐微笑上前。
余谓辞也习惯了她这样恶心他了,充耳不闻道:“赵询将东西放在了东间暖阁,那是父皇给他的恩典,许他在当值的时候在那地方休息。”
时若斐点头,“看来殿下查的很清楚,不过赵询不可能不留人手看守吧?”
“当然会留人手了。”
余谓辞环顾西周,领着时若斐穿过小道,走到一处矮墙前,“不过知道这事儿的,只有赵询的身边人,
所以他也没留太多人,只两个属下候在了正门的位置,咱们从后墙进。”
“怎么进?”
时若斐指了下后墙,“这不是一堵墙吗?”
“我没记错,你是会武功吧?”余谓辞顿了下。
“哦。”
时若斐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退后了一些,“那殿下请先。”
余谓辞利落翻上墙头,正要下去,被女子唤住,“殿下不拉臣女一把吗?”
“……”
余谓辞忽然有些后悔今日喊时若斐过来了。
“谢谢。”
她努起唇,将手伸出去。
余谓辞微笑,“自己翻。”
时若斐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己然落地。
“……”
好吧。
没算计成功。
时若斐跃起攀住墙头,轻松跃过墙头。
刚落地,就瞧见少年郎抱着手,歪头看着她,跟小猫儿打量人一般,促狭高傲。
“殿下请。”
时若斐摆出笑脸,走到廊下帮人打开后窗,鞠躬尽瘁,“需要臣女抱您进去吗?”
“太客气了,我怕闪着腰。”
余谓辞长腿一迈就入了暖阁。
暖阁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全局,一方书架和衣柜,一张窄榻,最后就只剩一张桌椅。
“东西藏哪儿了?你查到了吗?”
时若斐环顾一圈后,率先走向书架的方向搜寻。
“赵询每次都会更换地方,这次不知放到了哪儿。”
余谓辞在桌案上翻,补充:“要是知道,应当你就不会来了。”
时若斐挑眉,“有道理。”
“书架上有吗?”少年问。
“高处我摸不到。”
时若斐道:“你来吧。”
这口气实在是太过自然,以至于余谓辞有些怔忪到底谁才是皇子。
“……”
“你面前有张椅子。”他提醒。
“我这不是怕摔,闹出动静,惹人过来看嘛。”
时若斐嘟囔着爬上椅子,知道少年郎是不肯屈尊的主儿,亲自翻找起来,不过也是一无所获。
回过头,却瞧见少年郎叉着腰一动不动盯着她。
“你怎么看着我?”
余谓辞重新低头翻找,“你自己说怕摔引起动静,”
所以……
他方才是怕她摔跤,时刻看着保护她?
时若斐慢悠悠从椅子上下来,见少年郎蹲下在屉子跟前翻找。
“这里头……”
她刚开口,忽而外头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
“你们几个来换岗怎么这么晚?”
看守暖阁的侍卫发出抱怨:“记得先进去看看。”
“知道了。”
时若斐皱眉,手腕被人拽住拖了下来。
桌案底下有一个狭窄的放腿空间,容纳一个人就很勉强,更何况两人。
时若斐和少年郎几乎是密不可分地贴在了一起,感受到对方坚硬宽阔胸膛,她不自然地开口:“殿……”
话没说出口,她的嘴先被捂住。
暖阁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她肩膀一沉,是余谓辞揽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让她靠得更近,苦涩凛冽的木质香气扑面袭来。
时若斐余光落在少年郎搭在她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