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并非玩笑,我不知那人名姓,只是偶然间听薛芸说了,
他说,殿下如何都猜不到,给您下毒害死您的是您舅舅。”
余谓辞的生母舒妃早逝,先前只是平头百姓,被游历山川的越帝看中,带回宫做了嫔妃。
至于余谓辞的母族,时若斐的确一无所知。
临死前,薛芸对她放完狠话,正欲杀她之时,她恰巧听到了他和他属下的对话。
对话间,也并未透露余谓辞舅舅的身份。
“下毒…舅舅……”
余谓辞眸底一点暗流划过,冷不丁扯唇笑了声,意味不明。
“想来殿下心中己有答案,臣女先告退了。”
“慢走不送。”
余谓辞显然是对她今日的解答很满意,故而未加刁难。
“还请殿下放百里序过来。”
余谓辞漫不经意啜茶,“嗯。”
时若斐回府时,百里序己然候在时府前,趁着还没过亥时,她忙领着人去给申氏施针。
皇子府,烛火昏暗。
关山从皇宫拜见过越帝出来,余谓辞身边的暗卫便来请他过去。
“阿辞今日怎这般急性子,不怕人发觉咱们之间的关系?”
关山坐在饭厅内,瞧着桌上满是珍馐,年轻人正给他倒酒。
“舅舅去平定来犯的占城国,今日才凯旋,肯来见我,真是我之幸。”
关山闻言哈哈大笑,拍着余谓辞的肩,“平日里没见你如此肉麻,我与你娘同门同宗,她是我最亲的师妹,
你和我亲外甥无异,这些年来,我倚仗你,你也信任我,咱们舅甥间说这做什么。”
“是啊,这些年来我信的人不多,这世道,相信谁,命就被拿捏在对方手里。”
余谓辞微笑,“舅舅若是想害死我,也是轻而易举。”
关山以为对方是玩笑,“那可不。”
“若舅舅想杀我,会如何动手呢?”余谓辞笑眼问。
关山一愣,没想到余谓辞还会继续说这话题。
“您和母妃师出同门,那想必一定是下毒了。”
余谓辞眯起眼,“可我幼时,就是我娘炼药的容器,几乎百毒不侵,
若舅舅想毒死我,定要费很大神吧。”
关山莫名其妙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毒死你?”
“若是为了前程呢?”
余谓辞忽然弯腰,从脚边放的匣子拿上来,“这是舅舅和敌国作战时,和薛芸的信件往来,
舅舅来的路上,我己尽数看过,若非有人提醒,我当真不知舅舅在三年前就和薛芸勾结上了。”
关山面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阿辞,你别误会,我…呃!”
方才还首挺挺立着的魁梧大汉,一瞬被一剑封喉,鲜血飞溅到端坐的年轻人身上,素净衣袍染了血污,格外刺目。
风调垂首,“主子,断气了。”
“嗯,运到地下冰窟,我亲自操刀。”
余谓辞勾唇,眸底翻滚的黯色中浮现点点阴冷笑色,“最后送舅舅一个礼物。”
-
时若斐昨夜送走百里序己过亥时,一身疲倦睡下,清早不到卯时就被金嬷嬷喊起来。
“做什么,天要塌了,这么着急喊我起来?”
金嬷嬷知道自家小姐有起床气,只能哄着人:“小姐,不能睡了,圣旨来了,咱得去接旨。”
听到解除婚约的圣旨来了,时若斐从烦躁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真来了?”
她都等了好几日,生怕越帝会反悔。
“真来了,您快去吧,老夫人在前厅中,脸色不太好。”金嬷嬷说。
时若斐赶忙收拾利索往前厅赶。
“小姐,今早在御街上发现了一具剥了皮的尸身。”
夏云跟着时若斐,压低声说:“经查,那尸身是大将军关山。”
剥皮尸身……
时若斐脑子里当即想起余谓辞。
前世,余谓辞有一阵得了越帝宠信,后来有一个跟随他多年的手下背叛甚至刺杀他。
他将人抓了。
后宴请那位手下的儿子吃饭。
手下儿子战战兢兢吃完一顿饭,而后余谓辞大笑,说这顿饭用的肉都是他父亲身上剥下来的。
用尸身的皮做了一盏人皮灯笼,送给手下儿子。
这件事,当时在名门贵族间传扬,无一人敢大肆宣扬,担心这表里不一的病弱皇子会将自己剥皮撕肉。
“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怪吓人的?近日咱们夜里还是少出门为妙,
外头都在传,是因关山将军平定战乱,被潜入京城的敌国奸细报复。”
“奸细报复?”
时若斐深吸一口气。
这手笔,应当只有余谓辞了。
只是没想到,击败占城国的大将军关山,是余谓辞的舅舅。
前厅内气氛沉肃,太监将明黄圣旨递给赶来领旨的时若斐后带人离去。
上座端坐的老妇两鬓霜白,面庞刻画着饱经风霜过后的沟壑,深深凝视着时舟。
“你现在,满意了?”
“孙女不敢。”
时舟连忙跪下,“太子先前在皇上面前说的话,孙女当真不知。”
“啪嚓!”
老夫人手边茶水重重砸下来。
时舟跟着抖了抖,攥住旁座的时来衣摆,“父亲。”
时来将衣摆拽开,起身道:“母亲,眼下大局己定,不管追究谁都无用了,还是将几个孩子的婚事安排好。”
“一个和太子退了婚,一个勾引姐夫。”
老夫人冷然道:“我时家门楣真是个个人才,还想要怎样好的婚事?”
时若斐垂首,“祖母息怒,此事都是孙女的错,不讨太子喜欢,是孙女无用。”
申氏闻言倾身像是要开口,被时若斐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这件事,错的另有其人。”
老夫人冷哼了声,正要接着训人,门外又走来一批宫人。
时来起身相迎,“是皇上还有旨意?”
宫人福身,“是皇后娘娘要举办百花大会,邀请时家两位姑娘后日一同入宫。”
百花大会……
对于这次宴席,时若斐如今都历历在目。
前世老夫人为了让时家女儿在宫宴上不出差错,备下华裳,让时若斐和时舟挑选。
时若斐为讨太子欢心,特意选了相较素净的。
没想到宫宴当日和九公主撞了衣衫,被对方带着人围堵,推进了春池中,险些溺死。
后被外男救起,引起流言蜚语,名声尽毁,太子为了退婚,也在御前做了此事的文章,才得以顺利退婚。
“是哪两位?”老夫人紧皱眉头问宫人。
宫人看向时舟和时若斐。
众人都是一愣。
太子前脚和时家退婚,魏皇后后脚将两个姑娘都叫进宫。
是为何意……
次日午后,老夫人将两个孙女叫到后院内。
“皇后肯让你入宫,也不要心存侥幸。”
老夫人看着时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惦记的,莫要动心。”
时舟垂首,“是,祖母。”
“阿斐,来选衣裳吧。”
老夫人指了下婢女手中木盘,“到底是宫宴,马虎不得,这是我让人新赶制的,你先挑。”
时舟闻言,视线落在时若斐后背上。
原著中,这恶毒小炮灰选中的衣裳和九公主撞衫,后来被推进了水中,名声尽毁。
若是这次按照剧情推动,时若斐在时家的地位定然荡然无存。
时舟悄然扬起唇,余光却见时若斐捻起一件华丽明艳的海棠红长裙。
不对啊。
原著中分明是说,时若斐为了迎合太子喜好,选了素色裙衫。
怎么如今挑这样艳丽的?
难不成是被太子伤了心,所以彻底死心了?
这可不行。
那她还怎么看时若斐的笑话。
“二姐平日里喜欢素净的衣裙,如今怎么挑了这种?”时舟试探性问。
老夫人锐利的眼光却先时若斐一步落在时舟身上,“你还置喙起你姐姐的事了?”
时舟被这眼神吓得低头,脑子里飞快转动,接着说:“舟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二姐和太子才退婚,若是打扮太过打眼,只怕会引得皇后不喜……”
老夫人闻言一顿。
虽然时若斐同太子退婚此事源于时舟,但不得不承认,时舟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这个节骨眼上,最好是避避风头的。
可是……
老夫人视线落在从小看着长大的时若斐脸上。
丫头才和太子闹翻没几日,脸蛋小了一圈,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自然心疼。
“无妨,阿斐,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就算有人多口舌也不用害怕,祖母会护着你。”
老妇出言袒护,时若斐手里捻着的衣物缓缓滑落,继而挑起摆在最角落的素色裙衫,回头对老妇笑了笑。
“孙女想了想,三妹妹说的话也有道理,还是穿这件吧。”
时舟提起来的一颗心这才缓缓落下。
太好了。
只要时若斐明日穿这身衣裳赴宴,她就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