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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血色抉择

半月前,宛城。

刚刚经历过一场小规模遭遇战的汉军营地,弥漫着伤药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疲惫的士兵们倚着残垣断壁,包扎伤口,眼神空洞。陈武带着亲兵巡视,路过一处临时搭建的伤兵营棚。里面挤满了痛苦呻吟的士兵,缺医少药,景象凄惨。

就在这时,一阵粗暴的呼喝声和金属甲叶的碰撞声传来。一队盔甲鲜明、趾高气扬的骑兵呼啸而至,为首者正是董卓麾下的一名亲信校尉,满脸横肉,眼神倨傲。他们似乎只是路过,却嫌伤兵营挡了道。

“滚开!一群没用的废物,别挡了爷爷们的路!” 那校尉马鞭一指,厉声呵斥。

一个断了腿的年轻士兵,挣扎着想用木棍支撑着挪开,动作慢了些。那校尉眼中戾气一闪,竟猛地一夹马腹,坐骑前蹄扬起,狠狠踏下!

“啊!” 士兵惨叫着翻滚开去,他身边一个盛放着刚刚熬好、冒着热气的伤药的陶罐被马蹄无情地踏碎!滚烫的褐色药汁混合着陶片西溅,浇了旁边几个伤兵一身,烫得他们惨叫连连。更有一些珍贵的药汁流淌在肮脏的地面上,瞬间被泥土吸收。

“哈哈哈!” 董卓亲卫们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仿佛欣赏着一场有趣的闹剧。那校尉轻蔑地扫了一眼满地狼藉和痛苦呻吟的士兵,仿佛在看一堆垃圾,马鞭一挥:“走!” 一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更深的绝望。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老兵,看着被糟蹋的药汁,浑浊的眼中淌下泪水,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更远处,似乎还传来女童被惊马吓得撕心裂肺的哭喊……

陈武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目睹了全过程。他握枪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几乎要刺出血来!他想冲出去,想用手中的铁脊枪将那校尉挑于马下!想质问他们,同为袍泽,何以如此冷血!但最终,他只能死死地站在原地,像一尊即将爆裂却又被强行冷却的雕塑。军规森严,对方是董卓亲卫,冲突一起,后果不堪设想。那一刻,无尽的怒火与冰冷的无力感交织,几乎将他撕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伤兵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看着那珍贵的药汁渗入污秽的泥土……

此刻,帅帐内。

那些痛苦的呻吟、肆意的狂笑、陶罐碎裂的刺耳声响、药汁渗入泥土的景象、老兵浑浊的泪水、女童的哭喊……所有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那嗡鸣的铁脊枪唤醒的恶灵,瞬间冲破禁锢,汹涌地冲入脑海,清晰得令人窒息!那些声音仿佛就在帐外回荡,就在他耳边尖啸!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厌恶与巨大不公感的恶心,猛地涌上喉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帐内一片死寂。朱儁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陈武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仍在低鸣的铁脊枪。刘备眼中充满了忧虑。张飞紧握蛇矛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虽不知具体,但能感受到陈武身上那股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关羽则缓缓闭上丹凤眼,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边,仿佛在哀叹这乱世中忠义与现实的残酷撕扯。

陈武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仿佛带着冰渣,刺痛了他的肺腑。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用尽全身力气,让那嗡鸣的铁脊枪归于沉寂,让飘动的锦帕残片无力地垂落。他抬起头,迎向朱儁审视的目光,也迎向刘备关切的眼神。他的脸上己看不出任何波澜,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但那紧握着令箭和枪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青白色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挣扎。

“末将,”他的声音如同从冰封的河面下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即刻点兵,星夜驰援石梁坡。定不负将军所托,不负……朝廷颜面。”

“忍”字刻痕在枪杆上冰冷地反射着烛光。“令”字刻痕则与那缠着红绸的青铜令箭交相呼应,如同两道沉重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军令的轨道上。

帅帐之外,夜色如墨,寒风呜咽。通往石梁坡的道路,注定铺满了荆棘与抉择。解围董卓?救下那个纵容亲兵践踏袍泽的军阀?陈武不知道前路等待他的是什么,是血战后的功勋,还是更深重的屈辱?他只知道,手中这杆铁脊枪,从此不仅承载着“定国安”的期许,更背负上了“忍”与“令”的枷锁,以及那沉甸甸、带着血腥味的红绸令箭。

他转身,步伐沉重地走向帐外。铁脊枪的枪尖拖过地面,在青砖上留下一道细微却刺耳的刮痕,如同他此刻内心被反复撕裂的伤口。那锦帕的残片,在他身后无力地晃动了一下,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帐帘掀开,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得铜灯火焰疯狂摇曳,将陈武离去的背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如同他此刻在忠义、军令与内心良知之间艰难跋涉的灵魂。石梁坡的烽烟,己然在望,那将是一场更加复杂、更加残酷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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