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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锈蚀的信封

暴雨像无数冰冷的拳头,狂暴地捶打着百年老宅腐朽的窗棂。每一次撞击,整栋建筑都在呻吟,木梁深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狂风则如同无形的巨手,撕扯着屋顶残破的瓦片,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惨白的闪电间歇地劈开浓墨般的夜空,瞬间照亮屋内——灰尘在刺目的光柱中疯狂旋舞,角落里蛛网破碎飘摇,墙壁上,那些褪色老照片里祖先们模糊的面孔在电光下忽明忽暗,眼神空洞,仿佛正穿透时光的尘埃,无声地注视着他。

夏衍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陈年的腐朽气味,混杂着木头受潮后散发的霉烂气息,丝丝缕缕,首往鼻腔里钻。这栋父亲失踪前最后停留的老宅,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吐出死亡和秘密的吐息。十年了,他从未踏足过这里,仿佛这里本身就是一道禁忌的伤疤。但今夜不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驱使着他,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脊梁骨上,不容抗拒。

阁楼入口藏在二楼走廊尽头一幅巨大的、蒙尘的家族油画后面。画中身着华服、表情肃穆的先祖们,目光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他屏住呼吸,用力推开沉重的画框。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灰尘与朽木混合的气味猛地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后退,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像塞了一把粗粝的沙子。他用手电筒的光柱刺破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光柱所及,是堆积如山的旧物:破败的藤箱歪斜着敞开口,露出里面发黄的蕾丝和褪色的绸缎;断裂的椅子腿、废弃的婴儿摇篮像怪物的骸骨般散落;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在光线下浮动,形成诡异的、不断变幻的微光帷幕。空气凝滞,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

他踩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的木梯向上,每一步都激起一团灰云。阁楼低矮得令人窒息,他不得不弯着腰,像闯入巨人墓穴的盗墓贼。手电筒微弱的光在杂物堆间艰难地犁开一条通路,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深褐色的旧木箱上。箱盖扣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挂锁,锁孔己被暗红色的锈蚀完全堵死。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旁边 一个废弃的铸铁烛台上。没有犹豫,他抓起沉重的烛台,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挂锁。

“当!当!当!”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阁楼里炸开,刺耳地回荡,每一次敲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心也跟着重重一跳,仿佛那声音不是砸在锁上,而是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终于,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挂锁的搭扣断裂开来。

他颤抖着,拂去箱盖上一层厚厚的浮尘,猛地掀开箱盖。箱内塞满了各种杂物:几件叠得整齐但布满霉斑的旧式西装,一本硬壳封面烫金但书页卷曲泛黄的相册,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小物件。他急切地翻找着,指尖在冰凉的织物和粗糙的纸页间划过。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手指触到了箱底一个坚硬、带着棱角的异物。他拨开覆盖其上的一件旧毛衣,一个扁平的、深灰色的金属饼干盒显露出来。盒子冰冷,表面蒙着一层滑腻的灰尘。

掀开盒盖。没有饼干。里面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己微微泛黄卷曲的信纸。纸页很薄,透着一股陈旧的、干燥植物般的气息。他将它小心地取出,展开。

手电筒的光柱颤抖着落在信纸上。是父亲的笔迹!那熟悉的、略带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巨大的轰鸣。

“衍儿,若你找到此信,我己无法亲口解答……” 开篇第一句,便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仅存的侥幸。他贪婪地往下读,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进他的脑海:

“…家族阴影深重…绝非表面光鲜…真相如毒,噬人心魄…”

“…李雅…她知晓一切…她是钥匙…找到她…”

“…勿信身边人…尤其…雪…”

“…聚会那夜…争吵…非偶然…他们在找…名单…”

“…我时间无多…有人在监视…无处不在…”

“…保护你母亲…远离老宅…”

字里行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急迫。每一个短促的句子,每一个含糊的代称,都指向一个庞大、黑暗、深不见底的旋涡。父亲的字迹在最后几行变得极其凌乱、虚弱,仿佛书写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被外力强行中断:“…他们来了…记住…阴影之下…真相…代价…”

“李雅是谁?钥匙?名单?” 纷乱的疑问像一群受惊的蝙蝠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父亲口中的“他们”是谁?为什么特别警告他不要相信白雪?那个冬夜聚会上的争吵,究竟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十年悬而未决的失踪之谜,此刻骤然显露出狰狞的冰山一角,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他全身心沉入信纸那绝望的字句,试图从字里行间榨取更多信息时——

“嘎吱…”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木头挤压声,从楼下传来!

不是风雨!不是老宅自然的呻吟!那声音短促、突兀,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停顿感,像一只脚试探性地踩在了腐朽的地板上!

夏衍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头皮炸开,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他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柱像受惊的野兽般胡乱扫向阁楼入口那黑洞洞的方口。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皮肉。有人!就在这栋被遗忘的、暴雨肆虐的老宅里!和他一样,在黑暗中潜行!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那张承载着父亲最后遗言的信纸胡乱塞进自己贴身的衬衫口袋里。薄薄的纸片紧贴着胸膛,带着金属饼干盒的冰凉,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肉生疼。

他迅速关掉手电筒,阁楼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噬。他屏住呼吸,像一尊石雕般凝固在杂物堆的阴影里。耳朵极力捕捉着楼下的一切声响,将感官的敏锐度提升到了极致。

死寂。只有窗外愈发狂暴的风雨声,像无数怨魂在哭嚎、拍打。

难道是错觉?是紧张过度产生的幻听?他刚想松一口气——

“嗒…嗒…嗒…”

脚步声!清晰、稳定、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正沿着楼梯,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向上走来!目标明确——就是这阁楼!

那脚步声敲打在腐朽的木楼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夏衍紧绷欲断的神经上。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黑暗中,他死死盯着阁楼入口那片更深的黑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震耳欲聋。是谁?父亲警告中的“他们”?为了这封信而来?

脚步声在楼梯顶端停住了。阁楼入口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但那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凝视感,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黑暗,死死钉在夏衍身上。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扯得无比漫长,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挤压着他的肺叶。

突然!

“咣当!”一声巨响!阁楼入口那块沉重的盖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下方掀开,狠狠砸在地板上!木屑飞溅!

一个高大的、完全融入黑暗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瞬间堵在了入口处!来人没有半点犹豫,动作迅猛如扑食的猎豹,一步就跨上了阁楼地板!手电筒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剑,带着浓重的杀意,在狭小的空间里凶狠地来回扫射!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杂物,扫过断裂的家具,扫过翻倒的木箱…灰尘在强光中狂乱地飞舞。

夏衍的心脏几乎要炸开!他蜷缩在一个巨大的、蒙着破布的旧衣柜后面,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木板,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那光柱好几次险险地擦着他藏身的边缘扫过,灼热的光斑烙在他的眼皮上。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嘶嘶声,以及那闯入者沉重、带着压抑呼吸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逼近!

“砰!” 闯入者粗暴地踢开一个挡路的藤箱,里面的旧衣物散落一地。他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目标明确地首奔那个角落——那个被夏衍打开、如今空空如也的深褐色旧木箱!

机会!

就在闯入者的注意力完全被空木箱吸引,俯身查看的刹那,夏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藏身的衣柜后弹射而出!他不再顾忌声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阁楼入口那敞开的方口亡命狂奔!杂物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发出稀里哗啦的巨响。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饱含威胁的怒喝!如同野兽的咆哮!

夏衍充耳不闻,速度更快!他几乎是滚下狭窄陡峭的木梯,脚下一滑,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紧牙关,踉跄着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冲向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

身后,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那闯入者显然也被激怒了,不再掩饰行踪,咚咚咚的踩踏声震得整个楼梯都在颤抖,腐朽的木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夏衍连滚带爬地冲下一楼。冰冷的雨水气息混杂着老宅的腐朽味扑面而来。客厅!大门就在客厅的另一端!他跌跌撞撞地冲过黑暗的客厅,脚下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就在他离那扇象征着生路的大门还有几步之遥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身后炸开!震耳欲聋!整栋老宅如同被巨锤击中,猛烈地摇晃起来!刺鼻的、令人作呕的煤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

爆炸!闯入者引爆了厨房的煤气罐!

灼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撞在夏衍的后背!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像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大门上!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浓烟和刺鼻的焦糊味疯狂涌入鼻腔,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手摸到了冰冷的门闩,猛地拉开!狂风裹挟着冰冷的、充满生命力的暴雨,瞬间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

夏衍一头扑进外面狂暴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清醒。他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冲下老宅门前的石阶,扑倒在泥泞冰冷的草地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混杂着雨水和草木气息的空气。

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炼狱。老宅在烈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撕破沉沉的雨夜,将周围狰狞扭曲的树影投射在泥泞的地面上,如同群魔乱舞。滚烫的气浪裹挟着火星和浓烟,一阵阵扑来,灼烤着他的后背。玻璃在高温下爆裂,发出噼啪的脆响,如同垂死的哀鸣。

他趴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被撞痛的胸口和肩膀。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不断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挣扎着抬起手,颤抖着伸进湿透的衬衫内袋。指尖触碰到那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还在!

它被浸湿了,边缘有些发软,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他紧紧攥着它,仿佛攥着父亲冰冷的手,攥着刚刚从地狱边缘夺回的、唯一的火种。指尖传来纸张特有的、带着湿气的韧感,还有一丝……焦糊味?他低头,借着身后熊熊火光的映照,看到信纸的一角,不知何时竟被飞溅的火星燎到,留下了一道焦黑的、不规则的灼痕,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道焦痕,冰冷地烙印在父亲最后的遗言上,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眼底。

他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庞,目光死死钉在那片焚毁家族过往、也几乎吞噬掉他的滔天烈焰之中。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疯狂跳跃、燃烧,映照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