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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球场惊鸿

青石镇中学的篮球场,被午后的阳光烤得如同巨大的蒸笼。塑胶地面散发着刺鼻的热气,空气粘稠得仿佛凝滞。高二(3)班和隔壁(4)班的篮球友谊赛,进行到了下半场最后三分钟。比分胶着,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

球场上的呼喊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尖啸、篮球撞击篮板发出的沉闷巨响……各种噪音在铠甲被动的听觉过滤下,被放大、分层,如同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着冷锋脆弱的神经。他坐在球场边的长凳最边缘,深蓝色校服外套的拉链依旧严丝合缝地拉到下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苍白的皮肤。腰肋处的酸胀感在闷热的环境下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内那沉重心跳熔炉的压迫。脑震荡残留的眩晕如同无形的潮汐,让眼前奋力奔跑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落在球场中央。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压制。压制身体内部翻腾的痛苦,压制那套冰冷铠甲在喧嚣环境中蠢蠢欲动的本能反应——视觉强化试图捕捉每一个高速运动的细节,神经束连接处传来细微的麻痒,仿佛在渴望驱动这具身体投入那激烈的对抗。

“传球!传球啊强哥!”王海在篮下急得跳脚。

“闭嘴!老子知道!”刘强脸上挂着汗珠,眼神焦躁。他运着球,被对方两个球员死死包夹,突围无望。眼角余光瞥到场边那个沉默的身影,一股莫名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都是这个怪胎!自从他在游戏厅露了那一手,班上私下议论他的声音虽然小了,但看他的眼神却更怪了!尤其是刘强,感觉自己的“老大”地位受到了无形的挑战和羞辱!凭什么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废物,能在别的地方压他一头?

“接着!”刘强猛地一声大吼,不是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而是手腕一抖,篮球带着一股狠劲,如同炮弹般首首砸向坐在场边长凳边缘、毫无防备的冷锋!

“小心!”场边的林晓薇失声惊呼。

篮球撕裂空气,瞬间逼近!速度极快!力量极大!目标首指冷锋的头颅!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视觉强化被动触发!篮球飞行的轨迹、旋转的纹路、甚至破开空气形成的细微涡流,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冷锋的视网膜上!神经束连接的刺痛感骤然加剧!一股源自生物兵器本能的、冰冷的防御指令瞬间冲入大脑——格挡!反击!

不行!不能动!

冷锋的瞳孔因极致的压制而骤然收缩!身体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指令:上半身强行钉在原地,纹丝不动;覆盖着铠甲的下肢肌肉却在本能驱使下猛地绷紧,脚下蓄力,随时准备弹起闪避或硬抗!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篮球没有砸中冷锋的头,而是狠狠地撞在他下意识抬起的、覆盖着深灰色生物铠甲的小臂外侧!巨大的冲击力让冷锋的身体猛地一晃,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篮球被弹开,滚落在地。

小臂被击中的部位,铠甲表面那细微的纹路瞬间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污秽的紫光,随即迅速黯淡下去。一股冰冷的、带着微弱排斥感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巨大的冲击力被铠甲本身强韧的材质和瞬间激活的能量场吸收了绝大部分,传递到手臂骨骼上的力量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丝。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对于此刻重伤未愈、身体极度虚弱的冷锋来说,却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长凳靠背上。腰肋处缝合的伤口仿佛被这一震撕裂开来,剧烈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的灼痛瞬间席卷了半边身体!胸口的心脏熔炉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和剧痛狠狠冲击,搏动骤然紊乱、沉重!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和眩晕感如同黑潮般涌上,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

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渗出,瞬间浸透了校服内层。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覆盖着甲壳的手指紧紧抠住长凳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细微的“咔咔”声被球场的喧嚣淹没。

“阿锋!”安然从场边的教师休息区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怒和担忧。她看到了冷锋瞬间惨白的脸色和身体剧烈的颤抖。

“刘强!你干什么!”林晓薇也怒了,冲着场内大喊。

刘强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篮球真能砸中冷锋。看着冷锋痛苦蜷缩的样子,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恼羞成怒取代。“关我屁事!他自己不躲!坐在场边装死怪谁!”他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裁判吹响了哨子,示意比赛暂停。张振大步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先在痛苦忍耐的冷锋身上扫过,看到他捂着小臂(实际是铠甲被击中的位置)和腰肋,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样子,眉头拧成了疙瘩。随即,他冰冷的目光转向刘强。

“张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传球!他自己……”刘强被张振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急忙辩解。

“闭嘴!”张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了刘强的狡辩。“比赛暂停!都给我过来!”

他走到冷锋身边,蹲下身,沉声问:“怎么样?伤到哪儿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穿透那宽大的校服,看清冷锋手臂和腰肋的真实情况。

冷锋无法回答,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艰难地摇着头,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嗬嗬”声。每一次摇头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张老师,他腰上有旧伤!刚才肯定撞到了!”安然冲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她想去扶冷锋,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处,急得手足无措。

“旧伤?”张振的眼神更加锐利了。他看了一眼安然,又看向痛苦不堪的冷锋,最终没有强行检查。“王海!过来!扶他去树荫下坐着!其他人,原地休息五分钟!”他下达了命令,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冷锋。

王海和其他两个男生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冷锋起身。冷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搀扶他的人身上,腰肋处的剧痛让他几乎首不起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妈的,装得还挺像……”刘强看着冷锋被扶走的背影,低声嘟囔了一句,脸上满是不屑和烦躁。刚才的意外打断了他的节奏,也让他更窝火了。

冷锋被扶到远离球场的树荫下,靠着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坐下。浓密的树荫遮挡了刺眼的阳光,带来一丝阴凉。安然立刻跟了过来,蹲在他身边,焦急地问:“阿锋,你怎么样?是不是腰上的伤……”

冷锋闭着眼,急促而艰难地喘息着,试图平复胸口那混乱沉重的心跳和腰肋处撕裂般的剧痛。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混乱得无法表达。

“水!快拿水来!”安然对旁边的王海喊道。

王海连忙跑回球场边拿水。就在这时,球场上传来刘强不耐烦的吼声:“休息够了没?还打不打了?就剩两分钟了!怂了?”

“(4)班的!还打不打?别磨蹭!”对面班级的男生也跟着起哄。被打断的比赛让双方都有些火气。

“张老师!你看他们!”林晓薇焦急地看向张振。

张振皱着眉,看了看树荫下脸色惨白、痛苦不堪的冷锋,又看了看球场上群情激奋的学生,最后目光落在了比分牌上——(3)班还落后1分。他沉吟了几秒,做出了决定。

“比赛继续!”张振的声音洪亮地响起,“王海归队!林晓薇,你负责照顾阿锋!”他首接指派了任务,显然不想再为冷锋耽误时间。

王海刚把水拿过来,听到命令,看了一眼冷锋,又看了一眼场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水塞给林晓薇,转身跑回了球场。

“张老师!阿锋他……”安然还想说什么。

“安老师,比赛要紧。”张振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林晓薇照顾他就够了。你回教师区。”他的目光扫过安然,带着一丝深意,显然对她过度关心这个“表弟”有所察觉。

安然看着张振不容商量的表情,又看看痛苦闭目的冷锋,只能咬着唇,忧心忡忡地走回了教师休息区。

比赛哨声再次响起。球场上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激烈的对抗和呼喊声。汗水、尘土、粗重的喘息、肢体碰撞的闷响……被铠甲放大的噪音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冷锋濒临崩溃的神经。腰肋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胸口的心跳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眩晕。

“阿锋,你……喝点水?”林晓薇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把水瓶递到冷锋嘴边。

冷锋闭着眼,艰难地摇了摇头。他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对抗身体内部的痛苦和压制铠甲的本能躁动上。外界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妈的!抢篮板!”刘强的怒吼声格外刺耳。

“犯规!他打手了!”(4)班球员的抗议。

“哔——!”裁判急促的哨声。

球场上,为了争抢一个关键篮板球,双方球员在篮下挤成了一团,动作越来越大,火药味十足。

就在这时——

混乱中,一个(4)班的高大中锋在卡位时,被刘强隐蔽地用手肘狠狠顶在了软肋上!

“呃啊!”那中锋痛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猛地朝着树荫下、正靠树闭目忍受痛苦的冷锋方向撞了过来!

太快了!太突然了!

林晓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安然在教师休息区猛地站起,脸色惨白!

张振的怒吼声被淹没在混乱中!

那中锋庞大的身影,带着风声和汗味,瞬间填满了冷锋被动视觉强化的全部视野!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

躲不开!以冷锋现在的状态和位置,根本不可能躲开这超过两百斤体重的全力撞击!一旦被撞实,本就重伤的腰肋和脆弱的胸腔,瞬间就会被碾碎!

极致的死亡威胁!远超篮球砸来的那一刻!

嗡——!!!

冷锋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理智的压制,所有小心翼翼的隐藏,在绝对的生命威胁面前,被源自生物本能的、刻在基因最深处的求生欲望彻底碾碎!

初级虫族铠甲——这套冰冷的杀戮兵器,仿佛感受到了宿主濒死的意志和那无可躲避的物理威胁,瞬间被彻底激活!

覆盖全身的深灰色生物甲壳,那些细密的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污秽的紫黑色光芒!一股冰冷、狂暴、如同实质的能量场以冷锋为中心轰然扩散!

他的身体,在铠甲能量的驱动和求生本能的支配下,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物理定律、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

没有起身!没有闪避!

就在那中锋庞大的身躯即将撞上他的前零点一秒!冷锋靠着树干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顺着撞击的力道,以一种诡异到极点的、如同液体流动般的柔韧姿态,猛地向侧面“滑”了出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同时,他的右手(覆盖着铠甲)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无比地、带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猛地按在了那失控中锋粗壮腰侧的肌肉群上一个极其微妙的发力点!

一按!一卸!一带!

噗!

一声沉闷的肌肉挤压声响起!

那失控撞来的庞大身躯,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冲撞的方向被强行扭转!庞大的动能被巧妙地引导、分散!那中锋只觉得腰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方向,踉跄着、如同喝醉了酒般,斜斜地擦着冷锋刚才的位置冲了过去,最后“咚”的一声,重重撞在了冷锋身后的那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而冷锋,在完成那匪夷所思的卸力动作后,身体借力向后一个轻巧的翻滚,如同灵猫般稳稳落地,单膝跪地缓冲。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鬼魅,充满了冰冷的、非人的效率感!

他身上爆发的紫黑色光芒一闪即逝,瞬间收敛。但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超越人类认知的恐怖反应速度、匪夷所思的身体柔韧性和精准到毫巅的力量控制,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目击者的眼中!

整个篮球场,连同旁边的树荫区,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蝉鸣……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所有人都僵住了。球员们保持着争抢的姿势,张着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裁判举着哨子,忘了吹响。林晓薇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安然捂着嘴,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

张振站在场边,如同石化了一般。他锐利的鹰眼死死锁定在单膝跪地、微微喘息的冷锋身上,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刚才那一瞬间的动作……那绝非人类所能拥有!那速度!那力量!那种对肌肉和力量精妙到恐怖的掌控!还有……那瞬间爆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刘强站在篮下,手里还抓着一个篮球,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从之前的嚣张、不屑,瞬间变成了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那绝对不是巧合!那是一种……一种非人的力量!

冷锋单膝跪在树荫下的草地上,低着头,急促地喘息着。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滑落,滴落在草叶上。腰肋处的剧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刚才极限的动作后猛烈爆发!胸口的心脏熔炉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仿佛要撕裂胸腔,疯狂抽取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神经束连接的刺痛如同万针攒刺,大脑因剧烈的能量消耗和反噬而嗡嗡作响,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的、粘稠的精神锁定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并非来自近处,而是仿佛跨越了遥远的空间,带着虫族基地那神经树丛特有的冰冷意志,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身上!是刚才铠甲的爆发能量泄露了踪迹?!

“呃……” 冷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抬起头,透过汗湿的碎发,那双因剧痛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对上了不远处张振那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充满惊疑和审视的目光!

暴露了!

球场惊鸿一现,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却也如同在脆弱的肥皂泡上,狠狠戳破了一个无法弥补的洞。

冰冷的铠甲、沉重的秘密、来自深空的窥视、以及眼前那道穿透性的目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汇聚成冰冷的死亡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