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兰娅站在雨幕中,粉色的长发被淋得湿透,紫藤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他。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雨声太大,他听不清。他想追上去,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然后她转身,消失在雨里。
般若总是这时候惊醒,掌心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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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噩梦。
首到某天清晨,他发现兰娅的梳妆台上少了一支她最爱的玫瑰簪子。
“兰娅?”他唤她。
“嗯?”她从衣帽间探出头,嘴里还叼着发绳。
“你的簪子……”
“送人了。”她含糊道,“琦拉老师生辰。”
般若点点头,没再多问。
可当晚查账时,他发现自己送她的那对翡翠耳坠也不见了。账本上多了一行小字:**「典当,应急用」**。
兰娅从不当东西——除非她准备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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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一旦滋生,便如野草疯长。
他开始留意更多细节:
她最近出任务的频率变高了,有时一去就是三西天;她不再抱怨他批账本到深夜,甚至主动睡在客房;她甚至……不再往他的茶里下毒。
最可怕的是,她对他笑了。
不是那种带着杀意的冷笑,也不是被逗恼的炸毛笑,而是平静的、温和的,仿佛在告别般的笑容。
般若的指尖无意识地着金丝眼镜,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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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发生在雨夜。
般若提前结束商会谈判,冒雨回府,却发现兰娅的房间空无一人。衣柜里少了几件便装,武器架上缺了两把短刀,连糖球的笼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书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别找我。」**
墨迹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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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的般若像一柄出鞘的刀。
他踹开黑市情报屋的门时,老板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少、少爷!我真不知道夫人在哪——”
“查。”他甩出一袋金叶子,“半小时。”
二十分钟后,消息传来:有人看见兰娅登上了去北境的蒸汽船。
般若的血液瞬间冻结。
北境——那里有她失踪多年的姐姐最后出现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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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船即将启航时,兰娅正在三等舱整理行装。
突然,舱门被暴力破开。
湿透的般若站在门口,金丝眼镜上雨水纵横,胸口剧烈起伏。他手里攥着那对被典当的翡翠耳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解释。”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兰娅的猫耳紧贴头发:“……任务。”
“撒谎。”
她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姐姐还活着。”
般若瞳孔骤缩。
“北境传来的密报。”她打开怀表,里面藏着一张模糊的照片——银发紫眸的少女被囚禁在某个实验室里,“我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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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如鼓。
般若突然笑了。
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干水渍:“所以,你打算一个人去送死?”
“我能处理。”
“就像‘处理’那对耳坠?”他逼近一步,“还是‘处理’我们的婚姻?”
兰娅猛地抬头:“我没有——”
“你有。”他打断她,“典当信物,不告而别——你觉得我会放任你这么做?”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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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般若先妥协。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件:“北境实验室的布防图。”
兰娅怔住:“你早就知道?”
“比你早三天。”他冷笑,“本来打算明天告诉你。”
文件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巡逻路线、换岗时间,甚至还有她姐姐可能的关押位置。最后一页是张夫妻共同签证——日期是今天。
“你……”
“夫妻共同财产。”般若把耳坠戴回她耳垂,“下次再敢偷当——”
他的话没能说完。
兰娅扑上来咬住他的唇,咸涩的雨水混着泪水渗进嘴角。她抓着他衣领的手抖得厉害,尾巴紧紧缠住他的腰,像是怕他消失。
“我以为……”她的声音闷在他肩窝,“你会拦着我。”
般若收拢双臂,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
“我会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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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般若的账本上多了一行字:
**『北境旅费(双人份)』**
**『翡翠耳坠赎回费』**
**『以及——夫人终于学会依赖我的瞬间(无价,望再接再厉)』**
而兰娅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蒸汽船票的存根,背面写着:
**「原来被牵挂的感觉,比想象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