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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枷锁烙印

虚渊深处,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粘稠如墨、足以吞噬一切感知的绝对幽暗。时间与空间的刻度在这里失去意义,唯有混乱的能量暗流,如同深渊巨兽的无声脉搏,在永恒的寂静中缓缓涌动。在这片连星光都会被绞碎的绝对虚无里,一点极其微弱的深紫色幽光,如同濒死星辰最后的倔强,艰难地穿透了浓稠的黑暗。

那是一艘破败不堪、外壳布满撞击凹痕与能量灼烧焦迹的梭形小型救生艇。艇身多处破损,引擎早己彻底熄灭,如同宇宙坟场中一具冰冷的钢铁棺椁,被虚渊无形的暗流裹挟着,漫无目的地漂流。艇内,仅存的维生系统发出苟延残喘的低鸣,循环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电离臭氧与劣质消毒剂混合的刺鼻气息。

艇体最深处,一座简陋的医疗维生舱如同水晶棺柩,散发着微弱的紫色光晕。舱内注满了粘稠的、闪烁着星屑般微光的营养液。陆离悬浮其中,赤**的上身缠绕着生物凝胶绷带,覆盖着大片新生的、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暗红色疤痕,以及数处深可见骨的焦黑创口。神经接驳导管如同毒蛇的藤蔓,密密麻麻地刺入他的脊椎、太阳穴和西肢的神经节点,将冰冷的维生能量与剧烈的痛楚信号一同强行灌入他残破的躯体。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吞咽着滚烫的玻璃渣。意识在剧痛的冰海与药物维持的清醒边缘沉浮。这就是代价。以“影牙”为祭品,引爆奇点,强穿亚空间裂缝的代价。他的身体,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焦土,几近崩溃。

然而,比肉体创伤更深、更冰冷的,是烙印在神经末梢、在每一次意识沉浮中反复闪回的——那双眼睛。

不是封烬本人的眼睛,而是“白银誓约”骑士头盔面甲中央,那道垂首的、如同冰封裂痕般的幽蓝视窗!它冰冷、纯粹、毫无情感,如同绝对零度的深渊,穿透了“影牙”破碎的传感器,穿透了爆炸的火焰与空间的乱流,死死地锁定着他!每一次闪回,都伴随着那柄流淌着秩序银芒的巨剑斩裂装甲的剧痛,伴随着空间被强行凝固、如同钢铁枷锁般死死缠身的窒息感,伴随着右臂被削开时液压油液喷溅的粘腻与灼热!

“秩序……不容玷污……”

那低沉、平缓、如同机械调校过的声音,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又一次在陆离的颅内炸响!

“呃——!” 陆离在维生液中猛地痉挛,不受控制地呛出一串带着血沫的气泡。剧烈的神经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让他眼前发黑。那冰冷的凝视,那绝对的压制,那将他逼入绝境、迫使他不得不自毁机甲遁走的耻辱……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灼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比虚渊的黑暗更沉重。

“大人!生命体征波动剧烈!神经痛阈值突破临界!” 医疗舱外,一个沙哑而焦急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响起。是“熵烬”分队仅存的成员之一,代号“灰烬”,此刻正监控着维生数据,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陆离强迫自己停止痉挛,深深吸入一口粘稠冰冷的营养液,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和那跗骨之蛆般的冰冷凝视。他缓缓睁开眼,深褐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暗红火焰,如同被厚厚灰烬覆盖的熔岩核心。

医疗舱的透明罩外,是救生艇狭窄、布满管线的金属舱壁。一个同样伤痕累累、穿着破旧技师服的身影,正紧张地趴在医疗舱的控制面板上,正是“灰烬”。他的脸上带着未愈的灼伤,一只眼睛被医疗眼罩覆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深深的疲惫。他是陆离从反应堆破口逃生时,在混乱中唯一被顺手捞上这艘救生艇的部下。

“灰烬……” 陆离的声音透过维生液的传导和通讯器,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与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核心。“‘星核’……模块状态?”

“灰烬”立刻挺首身体,仅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畏与狂热。“回禀大人!模块状态稳定!能量吸收率……超出预期!它似乎……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 他指向医疗舱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布满粗大能量导管和简陋抑制场的金属平台。平台上,那枚深紫色的“星核罗盘”核心模块,正悬浮在幽暗的力场中,缓慢地自转着。其内部坍缩旋转的星辰,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活力,散发出比在星港时更明亮、更活跃的深紫幽光,贪婪地汲取着虚渊中无处不在的混乱能量流。模块表面,那些繁复的几何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紫黑色电弧。

“喜欢?” 陆离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而是熔岩在灰烬下涌动的征兆。他的目光从星核模块上移开,再次投向舱壁冰冷的金属,仿佛能穿透钢铁,看到那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幽蓝凝视。“封烬……他以为他的秩序之壁,坚不可摧……”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熔炉深处挤出的滚烫铁水,带着焚毁一切的意志。

“灰烬”屏住了呼吸,他能感受到维生舱内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与狂暴的愤怒。

陆离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艇壁,穿透了虚渊的黑暗,首视着那片崩塌星港的废墟,首视着那银白色的、如同秩序化身的机甲。“他以为用空间凝固,用剑锋裁决,就能将混沌彻底钉死……” 剧痛再次袭来,让他微微抽搐,但瞳孔深处的暗红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要将那冰冷的幽蓝烙印彻底焚毁!

“他错了。” 陆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与绝对的嘲讽,在狭小的救生艇舱内回荡,震得“灰烬”心神俱颤!

“秩序之壁?” 陆离的冷笑如同冰刀刮过金属,充满了对那绝对力量的极致轻蔑与刻骨仇恨。“终将被混沌……熔穿!”

“灰烬”浑身一颤,仅剩的眼睛死死盯着维生舱中那个被导管缠绕、伤痕累累却如同不屈魔神般的身影。他能看到陆离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暗红光芒,能感受到那话语中蕴含的、足以焚毁星辰的狂暴意志。那不是绝望的诅咒,而是毁灭的宣言!是向那冰冷秩序发起复仇的号角!

医疗维生舱的紫色光晕,与旁边星核模块贪婪吸收虚渊之力散发的深紫幽光交织在一起,将陆离伤痕累累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在熔炉中重铸的兵器。冰冷的枷锁烙印在灵魂深处灼痛,却也点燃了熔穿一切的混沌之火。虚渊的黑暗无声流淌,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与混乱中,一粒燃烧着远古熵能与无尽仇恨的余烬,正汲取着毁灭的力量,等待着……将那道白银的秩序之壁,彻底熔毁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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