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曦的手指抚过舱壁上斑驳的金属,触感粗糙得像砂纸。反应炉井入口处扭曲的警示灯还在垂死挣扎,猩红色光影在积满尘埃的管道上跳跃,将西周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案。他深深吸入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喉咙瞬间被某种酸涩的金属味填满 —— 那是超高温熔毁后特有的气息,意味着这里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剧烈的能量暴走。
焊接枪在掌心沁出的汗水里打滑,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在太空服上蹭了蹭。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蜂鸣突然刺破寂静,那声音像是把一千根钢针同时插进耳道,又像是指甲在钛合金板上疯狂抓挠。李晨曦猛地按住机械义眼,那枚嵌入眼眶的紫色晶体正在发烫,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状纹路,仿佛有某种能量要从内部炸裂。
“声波猎手!” 他的牙齿几乎要咬碎后槽牙。这种生物没有实体视觉,却能通过捕捉三十赫兹以下的次声波定位猎物。在这封闭的通道里,他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甚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都成了暴露位置的信号。他果断关闭磁力靴,失重感瞬间袭来,整个人像块坠落的陨石般朝着深不见底的炉井下方坠去。
机械义眼的剧痛达到顶点,视野边缘开始扭曲变形,紫色的数据流如同潮水般涌来。就在这眩晕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井壁上的异常 —— 那些非欧几何符号并非刻蚀而成,而是某种发光物质在金属表面自然凝结,菱形与螺旋线交织成的图案,正随着他的坠落节奏微微脉动。怀表星图仪突然剧烈震颤,表盖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光,在失重环境中形成悬浮的光粒,与井壁上的符号产生共鸣。
“这不可能……” 李晨曦的惊叹被呼啸声淹没。一只半透明的声波猎手从上方俯冲而下,它的身体呈现出液态玻璃质感,触须划过空气时带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李晨曦猛地蹬向井壁,反作用力让他横向漂移了半米,触须擦着太空服的肩部扫过,布料瞬间被高频震动撕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防辐射内衬。
暗门开启的瞬间,李晨曦几乎是撞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他反手将暗门合拢,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听着门外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怀表星图仪上,表盖突然弹开,一枚微型投影器射出光束,在空中勾勒出先驱者号的简略平面图 ——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角落里的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摩斯电码的节奏快得像心跳。李晨曦扯下脖子上的金属铭牌,那是希望号全员标配的解码工具。随着铭牌与通讯器对接,一段断断续续的语音传了出来:“…… 反应炉核心…… 被寄生…… 救……” 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杂音,夹杂着类似骨骼碎裂的脆响。
当他推开走廊的门时,一股腐臭扑面而来。那是混合着机油与生物组织腐烂的气味,像有人把浸泡着电子元件的福尔马林泼在了发臭的肉堆上。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金属地板上回荡出诡异的重音。李晨曦屏住呼吸,机械义眼突然亮起红光,视野中浮现出淡紫色的轮廓 —— 那是某种西足生物,身上长满会随呼吸起伏的尖刺,每根刺尖都挂着粘稠的液体,在应急灯下泛着幽绿的光。
战斗来得猝不及防。生物扑来时带起的劲风掀动了李晨曦的衣领,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焊接枪喷出的激光擦着怪物的侧腹划过,瞬间将空气点燃,发出爆米花爆裂般的声响。怪物的惨叫声震得他耳膜生疼,而机械义眼的倒计时功能己经启动 ——0.3 秒,0.2 秒,0.1 秒!在怪物第二次跃起的瞬间,李晨曦精准地扣动扳机,激光束穿透怪物的左眼,绿色的体液如喷泉般炸开。
金属栅栏后的人浑身沾满某种紫色粘液,那些粘液正沿着他的手臂缓缓蠕动,像是活物般钻进皮肤的毛孔。“别用激光!” 那人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会触发警报!” 李晨曦的焊接枪堪堪停在锁芯上方,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传来密集的摩擦声,成千上万个细小的黑影如雨点般坠落 —— 是微型机械虫,它们外壳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却在关节处露出森然的金属齿轮。
焊接枪的光束在虫群中划出炽热的轨迹,每击中一只机械虫,就会炸开一团带着火星的碎片。但虫群实在太多了,它们像潮水般涌来,很快在地面堆积成蠕动的金属山丘。李晨曦感觉肩膀一沉,有几只机械虫己经爬上他的太空服,尖锐的口器开始啃噬头盔面罩。他几乎是疯狂地将焊接枪功率调到最大,激光灼烧地面产生的高温气流卷起漫天烟尘,在热浪中,他看见被困者纵身一跃,两人跌进滚烫的坑洞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通道内的空气浑浊得几乎让人窒息,李晨曦的呼吸面罩己经结满雾气。他能感觉到杰克在身后颤抖,这个曾经的先驱者号船员,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盯着他。“它们来了……” 杰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充满恐惧,“蜂巢意识的仆从,它们不会放过任何活物。”
仓库的大门被撞开的瞬间,气浪掀飞了李晨曦腰间的工具包。机械怪物足足有两层楼高,关节处喷出的蒸汽在空中凝成冰晶,红色的眼睛像两盏探照灯,扫过之处,货架上的物资纷纷结冰碎裂。李晨曦摸到口袋里的怀表星图仪,表盖内侧的古老铭文突然发出微光 —— 那是他父亲实验室的加密标记,此刻正在这个未知星域的深处,散发着诡异而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