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划破清晨的宁静。沈沐研跳下警车，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霉菌的气味。眼前是一座废弃的五层商业楼，外墙斑驳，窗户破碎，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大嘴。
"现场在哪儿？"她问门口的巡警。
"三楼，儿童游乐区。"巡警脸色发青，"保洁工发现的...说是有恶臭。"
沈沐研点点头，快步走进大楼。楼梯间的墙壁上涂满了 graffiti，地上散落着针头和避孕套。她小心避开，同时观察着西周——这种地方最适合藏污纳垢，也最适合...藏尸。
三楼曾经是个儿童乐园，残破的彩色塑料球和断裂的滑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诡异非常。角落里，几个鉴识人员围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相机闪光灯不时亮起。
"沈警官。"法医助理小张看到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沈沐研走近，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她条件反射地捂住口鼻，然后强迫自己放下手——作为刑警，她必须习惯这种气味。
玩偶被平放在塑料布上，腹部被划开一个大口子。从裂缝中，能看到里面不是填充棉，而是...
"死者女性，30岁左右，死亡时间约三个月。"法医蹲在一旁记录，"死因暂时不明，但体表有大量烫伤和淤青，指甲全部脱落，生前应该遭受过严重虐待。"
沈沐研蹲下身，仔细观察玩偶内部。尸体己经高度腐烂，但依稀能辨认出蜷缩的姿势，像是胎儿在母体中的样子。死者的头发上还系着一个褪色的粉色蝴蝶结，与可怖的尸体形成诡异对比。
"谁会把尸体藏在这里..."她喃喃自语。
"不是藏的。"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沐研回头，看到江沐橙站在楼梯口，黑色风衣衬得她肤色如雪。她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部破碎的手机。
"凶手把活人关在这里折磨致死，然后就地取材，用现成的玩偶当裹尸布。"江沐橙走到她身边，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不是藏尸，是炫耀。"
沈沐研胃部一阵绞痛。她见过不少凶案现场，但如此残忍的虐杀还是第一次。死者被关在这阴森的地方，慢慢被折磨致死，最后像垃圾一样被塞进玩偶里...
"手机是死者的？"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江沐橙点点头："摔碎了，但技术科可能恢复部分数据。"她转向法医，"口腔里有异物吗？"
法医戴上手套，小心掰开死者的嘴："有东西...像是纸片。"
他用镊子夹出一小块被唾液浸透的纸片，放在托盘上。沈沐研凑近看——上面隐约有字迹。
"欠...条？"她辨认着模糊的字迹，"像是...借款凭证？"
江沐橙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地下钱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江沐橙去检查玩偶其他部分，沈沐研则开始搜索周围区域，寻找可能的线索。
儿童乐园的地板积满灰尘，但有几处明显被清理过的痕迹。沈沐研蹲下身，用手电筒斜照地面——有拖拽的印记，还有...脚印？
"江队！"她喊道，"这里有鞋印！"
江沐橙立刻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近距离下，沈沐研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42码左右，运动鞋。"江沐橙判断，"至少两个人。"
沈沐研点点头，继续搜索。在角落一堆碎玻璃旁，她发现了几根烧焦的塑料棒，像是某种玩具的零件。
"这是什么..."她刚想捡起，江沐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江沐橙的声音紧绷，"可能是凶器。"
沈沐研这才注意到塑料棒的尖端有熔化的痕迹。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凶手用这个...烫她？"
江沐橙没有回答，但下颌线条绷得更紧了。她叫来鉴识人员取证，然后拉着沈沐研站起来。
"去查失踪人口。"她简短地说，"30岁左右女性，三个月前失踪，可能有借贷记录。"
沈沐研点点头，突然注意到江沐橙的右手在微微发抖。她悄悄伸手握住它，感受到掌心的一片冰凉。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江沐橙似乎想抽回手，但最终没有。她深吸一口气："这让我想起...边境的一个案子。"
沈沐研握紧她的手："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江沐橙摇摇头，灰蓝色的眼睛重新变得坚定，"工作。"
——
回到警局，沈沐研立刻开始比对失踪人口记录。江沐橙则去技术科跟进手机数据恢复。办公室里只有沈沐研一个人，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闪过——失踪女性，25-35岁，近半年报案的。沈沐研的眼睛己经开始酸痛，但她不敢停下来。那个粉色蝴蝶结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死者生前最后一刻该有多绝望...
"找到了。"
江沐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沐研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回头，看到江沐橙拿着一个U盘，脸色凝重。
"死者叫林小梅，31岁，自由职业者。"江沐橙把U盘插入电脑，"三个月前男友报案失踪，有美容贷记录。"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圆眼睛，小虎牙，笑容明媚。与玩偶里那具腐烂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美容贷？"沈沐研皱眉，"就是那些非法整容贷款？"
"嗯。借了15万还不起，利滚利到了80万。"江沐橙调出另一份文件，"讨债人上门骚扰过，邻居有记录。"
沈沐研咬住下唇。这种地下钱庄的手段极其残忍，但她没想到会发展到虐杀...
"手机恢复了什么？"
江沐橙点开几张照片："她死前偷拍的。"
模糊的照片上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隐约能看到几个穿黑衣的男人。角落里堆着各种"玩具"——塑料棒、铁钳、绳索...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上贴着的照片，全是不同女性的生活照，有些被打上了红叉。
"这不是第一次..."沈沐研声音发抖，"他们在'收藏'受害者。"
江沐橙放大照片一角："看这里。"
一个男人的侧影站在门口，虽然模糊，但能看出他戴着某种徽章。沈沐研眯起眼睛——那形状，像是...
"警察徽章？"她倒吸一口冷气。
江沐橙的表情变得异常冷硬："或者仿制品。地下钱庄喜欢伪装成执法人员恐吓受害者。"
沈沐研仔细观察那个侧影，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她正想说什么，办公室门被推开，张明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接了新案子？"他好奇地凑过来，"哇哦，这够恶心的..."
"张明！"沈沐研突然跳起来，"你认识警徽样式，看看这个！"
张明凑近屏幕，推了推眼镜："嗯...老款了，至少十年前的设计。现在没人用这种了。"他突然皱眉，"等等，这边缘的花纹...有点像边境缉毒队的特别徽章？"
江沐橙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沈沐研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变化，但没有当场询问。
"能查到是哪个分队吗？"沈沐研问。
张明摇摇头："太模糊了。但边境缉毒队就那么几个，可以查查退役人员名单。"
沈沐研点点头，继续翻看照片。在最后几张里，她发现了一个细节——墙上日历的日期，是林小梅失踪前一周。
"他们提前布置好了'刑房'。"沈沐研感到一阵恶寒，"这是有预谋的虐杀，不是临时起意。"
江沐橙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技术科找到更多东西。我得去一趟。"
她匆匆离开，背影罕见地显得有些慌乱。沈沐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远去，然后转向张明。
"边境缉毒队...江队以前是不是在那里工作过？"
张明点点头："五年呢。她没告诉你？"
沈沐研摇摇头。江沐橙很少提过去，尤其是边境那段经历。现在想来，或许是有原因的...
——
深夜十一点，办公室只剩下沈沐研一个人。其他人陆续回家了，但她坚持要把所有资料再过一遍。屏幕上林小梅的笑脸和玩偶里的尸体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让她无法安宁。
"还没走？"
江沐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沐研抬头，看到她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嗯，再查查资料。"沈沐研接过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技术科有什么发现？"
江沐橙在她对面坐下："手机里有个加密相册，恢复了三张照片。"她打开平板电脑，"都是同一个地方，不同角度。"
照片上是一个仓库模样的空间，堆满了各种大小的玩偶。有些玩偶被拆开，露出里面的填充物...或者不是填充物。
沈沐研的胃部一阵绞痛："天啊...这不止林小梅一个受害者？"
"嗯。"江沐橙的声音低沉，"至少五个不同的玩偶，里面都有...内容物。"
沈沐研强迫自己仔细查看每张照片。在第三张的角落里，她注意到一个保险柜，上面贴着一张照片——一个小女孩站在游乐园里，手里抱着一个泰迪熊。
"这是..."她放大照片，"凶手的目标？"
江沐橙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也许。技术科在查这个地点。"
沈沐研点点头，继续工作。两人沉默地各自查阅资料，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翻页声。不知过了多久，沈沐研感到肩上一沉——江沐橙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谢谢。"沈沐研轻声说，注意到江沐橙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你冷吗？"
江沐橙摇摇头，但没有收回手。沈沐研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它："边境的案子...和这个很像？"
江沐橙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沐研以为她不会回答。但最终，她轻声开口："五年前，一个地下器官贩卖团伙。他们用玩偶运输...货物。"
沈沐研握紧她的手："你破的案？"
"嗯。"江沐橙的目光变得遥远，"主犯跑了。我追了他三个月，最后..."她的声音哽了一下，"差了一步。"
沈沐研突然明白了江沐橙的反常。这不是普通的案件重演，而是她职业生涯中少有的失败...和执念。
"这次不会了。"沈沐研坚定地说，"我们一起。"
江沐橙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脆弱，随即又恢复了坚定。她轻轻点头："一起。"
——
凌晨三点，沈沐研趴在桌上睡着了。江沐橙轻轻合上文件，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沈沐研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咖啡渍。
江沐橙伸手想擦掉它，却在半途停住了。她收回手，拿起沈沐研整理的笔记——密密麻麻的线索和假设，有些地方还画了可爱的小表情。典型的沈沐研风格，混乱中自有逻辑。
其中一页引起了她的注意。沈沐研画了一个简易的时间轴，将林小梅失踪前的行踪与几个地下钱庄的活动区域重叠。在一个日期旁，她写着："监控盲区？警车巡逻路线变更？"
江沐橙眯起眼睛。这个细节很微妙——林小梅失踪当天，该区域的警车巡逻确实临时变更了路线，而知道这个信息的只有...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照片中的仓库己定位，城东旧工业区7号库。小心，有武装。"
江沐橙看了一眼熟睡的沈沐研，迅速回复："收到。等支援。"
她轻轻将沈沐研的外套往上拉了拉，然后悄悄走出办公室。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
江沐橙不知道的是，她刚关上门，沈沐研就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又一个人行动..."沈沐研嘟囔着，迅速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张明，紧急！江队可能要去工业区，立刻通知特警队！"
她跳起来，抓起外套冲出门。无论江沐橙有什么计划，这次她都不会让她独自面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