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寺的废墟上，夜幕深沉。
秦杨半靠在断壁上，凌红蕖正粗暴地往他伤口上倒金疮药。
药粉混着血水渗进裂开的皮肉，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丫头下手比天遁的剑人还狠……」
他瞥见凌红蕖泛红的眼角，心头一软，「罢了，让她出出气也好。」
“活该！”凌红蕖狠狠系紧绷带。
“让你逞英雄！”
她眼眶还红着，方才抱着秦杨痛哭的余韵未消，此刻只能用愤怒掩饰羞赧。
霍贤生倚着焦黑的梁柱咳嗽，掌心的诡纹己蔓延至腕部。
他望着蜷缩在秦杨腿边熟睡的迦陵频伽，眉头紧锁。
“这孩子……不简单。”
迦陵频伽腕间的金铃随呼吸轻颤，铃身梵文流转着微光。
更奇异的是，她胸口隐约浮现一朵七色莲花虚影，莲蕊中不断溢出纯净的金色光点，悄无声息地修复着秦杨的伤势。
姒凛从残破的飞檐飘然而下，银发染着夜色。
“她不是妖物。”玉坠悬在迦陵频伽眉心三寸处，映照出一个庄严的‘卍’字佛印。
“这是释厄宗的转世灵童。”
“什么？”凌红蕖的青龙刀哐当砸地。
“那个传说中‘妖魔不净，誓不成佛’的……”
“摩耶珞珈亲传弟子。”霍贤生剧烈咳嗽，黑血溅在断笔上。
“《丹青玉册》记载，历代灵童都会伴生七宝心莲……”
他指向小女孩胸口的虚影。
“看来这就是了。”
秦杨粗糙的掌心轻轻覆上迦陵频伽的额头。
熟睡中的孩子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金铃发出清越的梵音。
姒凛的眸子微微闪动。
“七宝心莲可净化世间污浊。”她看向霍贤生青黑蔓延的手臂。
“包括九黎血咒。”
霍贤生猛地攥紧袖口，却见迦陵频伽的睫毛轻轻颤动，孩童即将醒来的征兆。
他望向西南方隐约可见的天遁轮廓：「锁妖塔异动……罗睺剑……这一切都是什么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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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霍贤生猛地回过神来。
“灵童年幼，强行催动心莲会……”
迦陵频伽睁开眼。
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看透轮回的慈悲。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小手按在霍贤生狰狞的诡纹上。
“痛痛……飞走……”
七色莲华骤然绽放！
纯净的佛光如潮水漫过霍贤生手臂，诡纹发出刺耳的嘶叫，青黑戾气被硬生生逼退三寸。
“够了！”霍贤生强忍剧痛抽回手，将虚脱的灵童塞给秦杨。
“再继续下去她会……”
迦陵频伽己经歪头睡去，唇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
只是那金铃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废墟。
凌红蕖默默捡起青龙刀。
“所以……这小菩萨能治九黎血咒？”
“不是治疗。”姒凛的玉坠与金铃和鸣，在空中投射出涿鹿之野的血色鼎影。
“是净化。”她看向北方。
“那里有更浓的污秽需要涤荡。”
秦杨用战袍裹紧熟睡的灵童，发现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自己染血的衣角。
他粗糙的掌心轻轻抚过灵童额前的金刚砂。
「罗睺剑……锁妖塔异动……这一切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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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潮水般漫过鹤声斋的檐角，最后一缕残阳在青瓦上流淌着暗金色的余晖。
庭院里的老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枝叶间偶尔传来归巢倦鸟的啼鸣。
晚风拂过回廊，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越的声响，与远处隐约可闻的暮鼓声交织在一起。
迦陵频伽踮着脚，小手按在霍贤生青黑蔓延的右臂上，金铃随着她哼唱的梵调有节奏地轻响。
孩童藕节般的手臂上缠着十二股金丝璎珞，在莲光映照下流转着细碎金芒。
莲光扫过霍贤生手臂，青黑诡纹如潮水退去。
“只能赶走小虫子……大虫子还在心里睡觉。”
“这……”
书生颤抖的手指抚过臂弯，却见小灵童踉跄后退，鼻尖渗出细密汗珠。
秦杨一个箭步接住她摇晃的身子，七宝心莲的虚影顿时黯淡三分。
铁甲与青砖相撞的闷响中，他用粗粝的掌心抹去孩子脸上汗痕。
「这般透支灵力，怕是会伤及根本……」
“够了，剩下的让老霍自己扛。”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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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鹤声斋内，霍贤生指尖的青玉笔一颤。
他展开刚收到的传讯符，黯淡的眸子里骤然亮起微光，那是丹青阁特有的青鸟印记，上书「师尊己脱险，由隐门弟子护送返祖地疗伤」。
书生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嘴角带上释然的笑意。
“看来霍公子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姒凛目光扫过符箓残灰，声音依旧清冷如霜。
霍贤生将残符碾作青烟，转身时衣袂翻飞如泼墨山水。
“家师无恙，贤生便无牵挂。”
他目光扫过众人，青玉笔轻点，墨线勾勒出宁侯府的轮廓，却又缓缓消散。
“宁侯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仙门，连天遁剑宗都有他的人。”
凌红蕖抱臂冷哼。
“单凭我们获得的这些零碎线索，如何撼动他？”
“徐如风虽与九黎勾结，但宁侯本人始终藏于幕后，若贸然行动，反会打草惊蛇。”
霍贤生微微颔首，袖中诡纹隐隐泛青。
“宁侯府与锁妖塔渊源极深，若他真在谋夺罗睺剑，必会留下痕迹，但眼下证据不足，强攻非智。”
姒凛指尖星辉流转，映出天音寺古井下的锁链虚影。
“等七宝心莲恢复，或能借其逼出宁侯的真正目的。”
霍贤生闭目沉吟，终是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对赤绳缠绕的玉珏，温润眉目罕见地透出锋芒。
“七夕之宴，亦是霍某与彩裳的合卺礼，还望诸位赏光，来杭州霍家堡饮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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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的官道旁，晨露在玄铁护肩上凝成水珠。
秦杨望着远处蜀山的方向，双戟所化龙纹在手背微微震颤，虎口处的伤口虽己结痂，却仍隐隐作痛。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方少离那一剑，我定要讨回来。」
凌红蕖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
“我的刀法还差些火候，得回赤霞关找阿爹指点。”她瞥了秦杨一眼，冷哼道。
“你可别在七夕之前就被人打趴下了。”
秦杨咧嘴一笑，眼中战意燃烧：「这丫头还是这般嘴硬……」
“放心，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