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贤生望着迦陵频伽腕间与秦杨怀中赤金长命锁呼应的金铃,想起方少离方才提到的“锁妖塔异动”。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徐如风要解封的恐怕不止是蚩尤血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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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月晦日的霍家堡笼罩在暴雨中,霍家堡大堂内,檀香缭绕,霍贤达端坐主位,指尖轻叩黄花梨案几。
案上青铜烛台的火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将影子投在身后那幅山河社稷图摹本上。
墨雨单膝跪地,靛蓝袍角沾着夜露,腰间玉笔的笔尖因灵力激荡而泛着青光。
“墨雨师妹,你确定徐如风要的是丹青玉册?”
霍贤达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堂下十二名负伤的丹青阁弟子,他们衣袍上的墨燕暗纹己被血渍浸透。
墨雨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青铜镜碎片,镜面残留的墨迹勾勒出徐如风折扇上的山河图。
“昨夜徐如风带人突袭藏经阁,虽被长老击退,但他在阁中留下了这个。”
她指尖轻点镜面,墨迹扭曲成“玉册现,灵枢开”六个篆字。
“更可怕的是……”
话音未落,堂外传来急促的梆子声。
一名弟子踉跄闯入,左臂伤口泛着青色。
“大师兄!堡外三里发现铁战的陌刀队,还有……”他喉头滚动。
“九黎黑巫的尸傀!”
霍贤达猛地站起,案几上的茶盏震落在地。
青瓷碎片映出他陡然苍白的脸色,当年父亲将玉册交给他时,曾说过这卷记载洪荒灵枢操控之法的秘典,绝不可落入心怀叵测之辈手中。
他快步走向堂侧屏风,手指按在屏风右下角的墨燕纹上。
“咔嗒”一声,屏风后的万里江山图缓缓卷起,露出暗格中泛着青光的玉简。
“焚阁大阵需三十六人守天罡位,千机阵要七十二人执丹青笔。”
霍贤达将玉简塞入怀中,转身时袍袖带起劲风。
“墨雨带伤者去后山禁地,其余人随我去……”
他蓦地噤声。
堂外雨幕中,隐约传来金铁交鸣之声,那是霍家堡传承三百年的预警机关“鹤唳九霄”,此刻正被陌刀劈砍得发出哀鸣。
霍贤达咬牙扯下腰间玉佩掷给身旁老仆。
“速去西湖香舫,让贤生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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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揣着玉佩冒雨冲出角门时,没人注意到他靴底沾着的骨粉,
那是九黎黑巫特制的“引路砂”。
他在泥泞中跌跌撞撞行出半里,拐进一片乱葬岗。
腐叶下的墓碑早己被挪开,露出通往地道的石阶。
“霍大少心乱了。”
徐如风的声音从地道深处传来,折扇上的墨龙在黑暗中游走。
“戌时三刻动手。”
徐如风合拢折扇,扇骨敲在掌心发出金玉之声。
“牧逝先破千机阵的巽位阵眼,黎让用血瓮污染焚阁大阵的阵枢。”
他忽然俯身捏起老仆的下巴,指尖蘸血在其额头画下诡纹。
“至于你……既然扮了三十年忠仆,便再演最后一出戏。”
老仆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青色经络。
当他再度睁眼时,瞳孔己变成九黎巫族傀儡特有的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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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堡的夜空炸开赤红烟花,这是“焚阁大阵”启动的信号。
霍贤达站在箭楼上,看着七十二名弟子以青玉笔蘸朱砂,在堡墙刻下“千机”符咒。
墨雨带领的三十六人则盘坐在祠堂西周,每人面前都摊开着千里江山图摹本。
这是霍家堡最后的底牌,图中封印着历代先祖留下的墨灵。
“父亲说过,焚阁大阵成时,方圆十里飞鸟难渡。”
霍贤达握紧手中玉简,却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
回头只见墨雨打翻了砚台,墨汁泼在阵图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师兄小心!”
墨雨扑来,一支透明冰锥擦着她肩膀射入柱中。
霍贤达尚未回神,整座箭楼己剧烈摇晃。
透过烟尘望去,堡墙外不知何时立起十二尊星银打造的巨鼎,鼎中升起的血雾正吞噬着焚阁大阵的符文!
“是九黎的‘血鼎噬灵阵’!”
霍贤达咳着血推开墨雨,却见老仆的身影出现在阵眼处。
那“人”此刻浑身爬满青色纹路,手中高举的正是霍家祖传的北斗司南,司南的勺柄指向祠堂,而那里藏着真正的丹青玉册。
“这老狗在这!贤生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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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至此,霍贤生瞳孔骤缩,老仆诡异的竖瞳很明显就是九黎巫术操控的傀儡特征。
他猛然想起兄长临终前紧攥的衣袖上,沾着几粒枯骨粉末。
当时只当是兄长不小心沾上的尘埃,如今想来分明是「引路砂」!
“诸位稍候。”霍贤生起身,青玉笔在指尖一转。
“那老仆家中或藏线索。”
他瞥见方少离剑穗微颤,似要阻拦,便补了一句,“半时辰即回。”
夜色如墨,霍贤生疾行穿过长街。
檐角冰棱折射着月光,在他素白孝衣上投下斑驳碎影。
转过巷口时,一道雪色身影倏然拦在面前。
银发如霜,耳畔冰晶耳坠寒光凛冽,正是姒凛。
“霍公子行色匆匆,可有急事?”她声线清冷,霍贤生一怔,随即拱手。
“凛姑娘怎会在此?”
“正要前来应约。”
姒凛指尖轻点耳坠,七枚寒髓针勾画出星图虚影。
“三日前大师兄牧逝在荆楚之地现身,之后我循星痕到这附近,如今一时中断,却正好先和你讨一杯喜酒喝。”
“你身上有星毒的气息。”她微微蹙眉。
霍贤生猛然想起老仆瞳孔的竖瞳,当即沉声道。
“我办的事恐与牧逝有关,姑娘可愿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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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上积水未干,倒映着两人疾行的身影。
“三日前我在岳阳追查时,发现一些线索。”姒凛边走边说。
“顺着线索找到李家村时,整个村子……”
“村里最年长的死者手里攥着半片龟甲,上面用血写着‘寅时三刻取灵’。”
“是我那个好师兄,他屠尽一村,只为了取阴阳灵引温养星轨仪!”
霍贤生闻言,双手狠狠一握。
“牧逝来霍家堡,绝非偶然。”
姒凛止步,寒髓针指向巷尾茅屋。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