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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刀铃共枕北斗眠

秦杨想起自己怀中那枚金锁,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

锁芯处的北斗七星纹路,他过千万次,却始终参不透其中玄机。

「锁妖塔异动、蚩尤血鼎、牧星宫的星纹反噬......这些线索,是否都与娘被冰封有关?」

“我娘……”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沙哑。

“幼时我曾偷偷溜进牧星宫玄冰洞,看见她躺在冰棺里,额头的星纹像裂开的瓷器……”

酒意上涌,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心头。

秦杨看见五岁的自己躲在冰棺后,偷看母亲苍白的容颜。

她穿着那件“星穹法衣“,法衣上银星流转,脸颊至耳背蔓延着蛛网般的星纹裂痕。

那是修炼至高星术失败的印记。

她被冰封时,戴着玉镯的手腕仍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五指微张,仿佛仍在拨动星盘……

“有一次我发烧,她抱着我在观星台坐了一整夜。”

秦杨又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

“她说,摇光星是北斗第七星,主杀伐,也主愈合……”

凌红蕖静静听着,月光在她英气的眉宇间流淌。

当秦杨说到母亲用星力为他退烧时,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这个平日里舞刀弄枪比男人还凶的姑娘,此刻的触碰却轻如蝶翼。

“后来呢?”她问。

秦杨沉默片刻,酒坛在手中转了半圈。

“后来父亲再也不许我去,只说母亲是推演天机遭反噬,终有一日会醒来。”

夜风变得刺骨。

凌红蕖的手握住了秦杨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所以你不肯回龙骧门?”凌红蕖首视秦杨的眼睛。

“因为那里有牧星宫的眼线?”

秦杨没有回答。

他仰头望天,北斗七星正悬在头顶,摇光星格外明亮。

“阿爹到死都相信娘会醒来。”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醉意。

“那老顽固,明明自己脊椎里还插着镇魔钉,却总说星纹反噬终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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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红蕖猛地站起身,酒坛“咣当”一声砸在瓦片上。

她抽出金凤簪,化出的青龙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等从南疆回来,我陪你上牧星宫!”

秦杨抬头看她。

月光下的凌红蕖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眉心的凤纹花钿红得刺目。

他想起七岁那年,这丫头为了帮他偷看母亲的冰棺,被牧星宫的星镖射穿了肩膀。

「这傻子……明明自己腕上还系着合八字的红绸。」

“傻子。”他轻声说,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坐下。”

凌红蕖瞪着他,最终还是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九尺长的青龙刀横放在膝头。

秦杨把酒坛递过去,她接过来仰头就灌,酒液溅湿了前襟也不在乎。

“你才傻。”她抹了把嘴。

“明明想哭,还装什么英雄?”

秦杨怔了怔,蓦地大笑起来。

笑声惊起了屋檐下的宿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却红了。

“我娘说过……”他的声音哽了一下。

“她说,摇光星下许的愿,一定会实现。”

凌红蕖沉默地看着他,抓起酒坛与他重重一碰。

“那就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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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坛相撞,清冽的酒香在夜风中弥漫。

凌红蕖瞥见他颈后隐约浮现的煞纹,皱眉道。

“上次发作才过多久?怎么又快控制不住了?”

“反正有你的凤血玉佩兜着,怕什么?”秦杨漫不经心地回应。

他仰头望着那颗明亮的星辰,喉结滚动。

“我要……”

“别说出来!”凌红蕖急忙捂住他的嘴,掌心带着酒香和常年握刀留下的茧。

“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杨的嘴唇擦过她的掌心,两人同时僵住了。

月光下,凌红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猛地缩回手,抓起酒坛猛灌。

“你……”秦杨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只觉得心跳加速。

“你许了什么愿?”

凌红蕖别过脸去,青龙刀的刀柄银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关你什么事!”

远处的灵堂传来守夜人的咳嗽声。

夜更深了,星光却愈发璀璨。

秦杨看着凌红蕖的侧脸,不知不觉间,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散了大半。

“红蕖。”他轻声唤道。

“干嘛?”她凶巴巴地回应,却不敢转头看他。

秦杨笑了笑,仰头躺倒在屋瓦上。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凌红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片刻后,她也躺了下来,两人的手臂轻轻相碰,谁都没有挪开。

北斗七星在头顶闪烁,摇光星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这对青梅竹马。

夜风拂过,带走酒香,却带不走这一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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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末,瓦片上的露水浸透了衣袍。

秦杨轻手轻脚地抱起空酒坛,却见凌红蕖早己闭目睡去,刀柄银铃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解下外袍盖在她肩上,指尖无意触到她腕间红绸。

「幼时合八字的红绸还在......这丫头,知不知道我娘当年就是用这红绸系住冰棺的锁链?」

远处传来霍贤生研墨的细微声响,青玉笔在山河社稷图残卷上沙沙游走。

那是丹青玉册的衍生卷轴,正勾勒着通往南疆的路线。

秦杨望向灵堂方向,素白身影跪坐案前的身影格外孤寂。

「霍贤生......」

明日他们将踏上征途,前路凶险未卜。

但此刻,在星光与酒香的怀抱中,两颗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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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堡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凝着霜花。

秦杨蹲在后花园地窖入口的花坛边,指尖在凝露未散的花瓣上抚过,霍贤生说过要来起走玄冰棺。

凌红蕖的金凤簪竟缠了段素麻,青色玉梳压住如瀑青丝,今日换了件云纹靛蓝箭袖,腰间孝带却未解,有铃音随动作轻响。

“霍贤生说辰时启程,时间都快到了,他又在磨蹭什么?”

檐角铜铃忽地齐颤。

迦陵频伽踏雾而来,金铃在足踝叮咚作响。

小灵童踮脚望向地窖深处,莲瓣微颤。

“大哥哥,下面有东西在哭。”

秦杨心头一紧。

昨夜摇光星下的醉语犹在耳畔,母亲被冰封的地方,是否也这般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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