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绫的禀报清晰而又简洁,不带半分多余的情感。
陆宜蘅静静地听着,那双总是精明锐利的凤目之中,闪过了一丝沉思。
听竹轩……
自己的那个妹妹陆知微,她倒是不用太担心。
在陆宜蘅的印象里,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虽然才华横溢,但终究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姑娘。
生来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纯洁的犹如一张白纸一般。
这妹妹从小便崇拜自己,亲近自己的孩子,也属正常。
指不定,就是觉得诚儿这个外甥有趣得紧,想欺负欺负他,捉弄捉弄他罢了。
可这珠光宝气行……
陆宜蘅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皱。
“典当行?”她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诚儿去那里做什么?他……是急着用钱吗?”
“回夫人,应该不会。”月绫恭敬地答道,“世子平日里的用度,都由府中支取,从未有过短缺。而且……”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世子进去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不得而知。但出来的时候,是有一位约莫十五岁的小姑娘,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的。”
“两人看起来关系颇为亲昵,那姑娘还喊世子‘秋哥哥’。”
“十五岁的小姑娘?喊诚儿哥哥?”
陆宜蘅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难道……诚儿是去和什么不三不西的女子,私会了?
不可能!
她自己便立刻在心中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诚儿是个多乖巧、多懂事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吗?
诚儿小时候还有些顽劣,整日一副不思上进的模样。
可自他大病痊愈之后,便像是变了个人,每日里勤奋练武,从未听闻他与任何不该有牵扯的女子有过半分的瓜葛!
他根本就没有那种经验!
别的不说,就说他院里的那十个丫鬟,个个都是干净清白的好姑娘,还都是他按照自己的口味选的。
可这么久了,他一个都没碰。
连月绫这个她特地送过去,就是为了教他人事、为他开蒙的大丫鬟,秋诚平日里都没有过半分亲近的举动。
这样一个在男女之事上清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少年,又怎么可能会去私会什么典当行里的小姑娘?
等等,十五岁的小姑娘?
陆宜蘅想起了那十个丫鬟俱是干巴巴的身材,不由得心生担忧。
这孩子别是就喜欢小的吧?桃溪身材倒也确实可惜……
不过陆宜蘅自己和秋莞柔都是极好的身段,想来桃溪以后也不会差。
“区区一个典当行,”陆宜蘅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你们都没办法潜入进去,打探到半分消息吗?”
听到主母这带着几分责备的问话,月绫那总是平稳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解释道:
“回夫人。本来……本来是可以的。只是,奴婢在跟踪世子的时候发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在暗中跟着世子。”
“什么?!”陆宜蘅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厉色!
“为了世子的安危,”月绫继续说道,“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奴婢便擅作主张,与那些人交了手。”
“只是……那些人的武功路数,极为诡异,水平也很高,不知究竟是何人派来的。最终被他们给逃了,奴婢也没能抓到活口。”
她说完,便恭恭敬敬地对着陆宜蘅磕了一个头。
“奴婢无能,未能完成夫人的任务,还惊动了对方。还请夫人责罚。”
这倒是不能怪月绫。
陆宜蘅自然知道,这京城之内藏龙卧虎。
诚儿如今名声鹊起,又被卷入了皇子之争,被人盯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否则她就不会让月绫跟着了。
月绫能以一敌多,在保证诚儿安全的前提下将对方逼退,己是殊为不易了。
她正要开口,说一句“罢了”。
可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双精明的凤目之中,闪过了一丝更为深沉的光芒。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绫,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诚儿他,这几日夜里……都是怎么过的?”
月绫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又是一颤。
但她还是恭敬地如实答道:“回夫人。”
“世子他……他一般,都是让两个小丫鬟在外面值夜。但也只是让她们规规矩矩地睡在陪榻上,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举。”
“偶尔……”月绫的声音变得有些尴尬,“偶尔,二小姐也会来。世子他,也不会做什么。”
她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二小姐,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整日里往清风小筑跑,就差没首接住在秋诚的屋里了。
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补充道:“对了,还有一次。前几日,大小姐晚上也去了一回世子的书房。两人似乎聊到了很晚。”
“莞柔?”
陆宜蘅丝毫没有怀疑。
在她看来,莞柔是她最是懂事、也最是让她放心的女儿。
她定然是因为赐婚之事,心中有委屈,去找自己的弟弟宣泄、倾诉罢了。
这再正常不过了。
但陆宜蘅没想到的是,宣泄是宣泄了,但秋莞柔却是在为秋诚宣泄。
陆宜蘅听完这一切,心中那最后一丝的疑虑也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看来,诚儿他在男女之事上,当真是清白得有些过分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绫,那张总是端庄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复杂的表情。
她缓缓地开口问道:
“那你呢?”
“你不用……值夜吗?”
月绫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低着头,声音结结巴巴、细若蚊蚋:“回夫人。世子他……他从未碰过奴婢。也……也从未给奴婢,安排过任何贴身的事务。”
“嗯。”
陆宜蘅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月绫那张虽然低着头,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秀丽与窈窕的身段,一双总是充满了算计的凤目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既然如此,”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今晚,就由你去给他暖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