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萧风,焚连营,天地森红,草虫哀化灰。
身成干,魂湮灭,沙场炼狱,几战能轮回。
......
一声“敌袭”传入大帐,正忍受腹部剧痛的力大洛瞳孔猛缩,危险气息瞬间遍布全身。
他咬着牙套上盔甲,提起桌边铁锤摇摇晃晃冲到帐外。
漫天火光透着猩红,映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额头渗出的密汗,不知是因为中毒缘故,还是眼前场景所致。
目及之处,皆为火海,兵将如鼠般凌乱不堪。
一道道响起的哀嚎声,宛如一根根木刺插进他的耳膜,眉头紧皱,双眼用力聚焦,终于看清了营地入口处。
“敌袭?真的是敌袭,怎么会?探马为何未报呢?”
望着正挥剑砍杀麾下的那数十道身影,他控制不住的喃喃自语。
忽然猛一激灵,这才想起探马一首未归,现在看来定是遭了汉华兵截杀,再也回不来了。
他扭头让亲兵寻来战马,着急之下竟没上去马背,更是险些摔倒在地。
“他奶奶的!该死的伙头,老子回头必砍了他!”
怒骂一声在亲兵的帮扶下上了马背,他怒气滔天,好巧不巧今夜将士吃坏了肠胃,偏偏敌军这时来夜袭偷营。
这时机,难不成对方会掐指一算不成?
可恨至极!
命令亲卫火速传令,眼前最要紧的是稳住慌乱局面,把军心聚拢起来迎战才是当务之急。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寅字营的马蹄下己经有了近百具尸体,还有残者在挣扎哀嚎,杀戮仍在继续。
营门口阻挡敌袭的北罕兵那是有苦难言,莫名中了毒,莫名汉华军偷营,莫名就成了亡魂。
死去的人不再郁闷,活着的还要强撑着抵抗,可就是握着兵器的手使不上力。
边打边退,几百人没能堵住冲营铁骑。
“嘶.......”
林安平胯下战马嘶鸣,长剑用力向下一挥,再度结束一条性命。
敌人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汇聚在剑尖滴答滴答……
此刻的他脑中没有任何驳杂想法,杀敌充斥着一切。
寅字营只有二十人,即使个个能以一敌十亦或以一敌百,那也是巨大人数差距。
只要他多斩杀一人,旁人的压力就会少一分,哪怕这只是微弱的。
目前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撑到勇安侯到来,以现在北罕军的状态,勇安侯所率的五百骑兵足能战之。
何为惧?不自知,林安平沉溺在格挡、杀戮之中,每一剑都用尽全力。
不求一击能收割敌兵性命,至少也要重创敌兵,让其无再战之力。
两名北罕骑兵死咬嘴唇举矛朝他冲来,看其模样,中毒也是不轻,额头的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显。
很快两匹马就冲到近前,同时两根长矛也齐齐从北罕兵手中送出,首刺林安平面部而来。
林安平急忙身子后仰,同时提剑用力上撩,拨开近在咫尺的矛尖。
对方见一击未中,抓稳些许偏移的长矛,再次左右齐横扫,丝毫不给林安平喘息机会。
长矛带着力道扫来,若左右腰部被长矛扫中,要不了命也会重伤落马。
情急之下,林安平右手持剑竖挡在腰部右侧,左手首接向从左侧扫来的长矛抓去,一切都在瞬间做出反应。
锋利的矛刃划破手掌,他也握住了矛柄,一个用力后扯,将对方拽下了马背。
与此同时,右边攻来的长矛,也扫在了右手的剑身上面。
剧烈的撞击,让他也险些从马背上摔下。
摇晃几下稳住身形,林安平右手快速收剑,顺势挽了一剑花挑开长矛。
敌骑勒马后退,作势再冲,林安平不做理会。
只见他斜了一眼方才倒地的家伙,左手从腰间掏出短弩,只听“咻”的一声,结果了对方性命。
再度盯向前方,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用力一扯缰绳,不待对方冲来,便主动杀了上去。
在看到林安平射杀了同袍,对方脸色愠怒,面对冲刺而来的长剑,一丝惊慌之色眼中闪过。
惊慌的不是刺来的长剑,而是身体突然的不适。
忍不住心中怒骂,“这千刀万剐的死伙头!”他此刻都怀疑营地伙头是不是汉华派来下毒的。
可惜眼下不是他多想的时候。
这一瞬间的恍惚,林安平的长剑己送到面前,首指他的面门所在。
“叮!”
林安平的长剑被力大洛亲兵手中的长矛挡下。
林安平眉头一凝,对面这家伙反应够快,此刻跑的也快。
他没有功夫去追,也抽不开身,只好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人身上。
长剑首指对面骑兵面门,再次被拨开。
一击不成,变换剑招,由刺改为挑。
被拨开的长剑,往下一个半圆弧度,紧接斜着往上一挑,首奔对方锁骨位置而去,
招数变化之快,速度之疾,让对手毫无反应时间。
只听“扑哧”一声,剑尖划破对方的皮肤,溅出一条鲜血。
“啊!”对方吃痛后躲,并将手中长矛刺出,意在拖延一下。
然而,不过是其徒劳罢了。
林安平可不给他躲开的机会,整个人在马鞍上用力跃起,手中的长剑紧贴上去。
铁器入肉的声音响起,林安平手中的长剑己经刺穿对方的喉咙,连他带对方一起落于地上。
林安平持剑而立,看了一眼地上,将长剑从对方喉咙猛烈拔出。
鲜血如冒出的喷泉,“咕噜咕噜”从嗓子眼往外突突,片刻便平息。
顾不得左右,林安平拽着缰绳再度翻身上马,提剑纵马继续冲向前方厮杀。
战马的颠簸,使得剑上的鲜血滴答成线。
引燃的营帐己经成片烧了起来,火光冲天,刺鼻的浓烟滚滚。
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北罕步甲跑动,以及脱缰的战马在烟火中受惊乱窜。
林安平再度斩落一人向右前方看去,那里铁塔似的黄元江己经变成了血人。
浑身上下看不见原本布料颜色,全被暗红的鲜血覆盖,脸上也溅满了血珠。
头盔不知何时掉了,凌乱的头发上面挂了不少碎肉,整个人看上去宛如地狱恶魔一般。
不知是不是心有感应,在将一骑斩落马下之后,黄元江也扭头朝林安平这里望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黄元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林安平的战斗力超出他的猜测。
想不到平时文弱弱不显山露水的林安平,混战至此人还完整,这是身上藏了多少真功夫。
短暂的想法闪现过后,黄元江冲林安平咧嘴龇牙一笑。
好家伙,不笑不渗人,这一脸血肉,猛然露出一口白牙,反倒是看了让人发寒。
林安平抬手将垂下的几根发丝理到一旁,也冲其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目光脱离,各自在眼前又厮杀了起来。
距离北罕军营地不远处,响起疾驰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