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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院中暖阳与心头阴霾

栖梧院偏厢外的小院,难得地笼罩在一片初冬午后稀薄的暖阳之下。寒风似乎也暂时歇息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

老张婆佝偂着腰,坐在小马扎上,身前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泡着沈同那几件破烂的戍卒皮甲和亲兵号坎。她枯瘦却有力的手用力搓洗着,浑浊的老眼低垂,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浑浊的皂角水溅起,落在她布满褶皱的手背上。

哑巴蹲在院角,面前堆着一小捆劈好的柴火。他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像一座沉默的山丘,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专注地、一下一下地打磨着一把豁了口的旧柴刀。刀刃与磨石摩擦发出“嚓嚓”的轻响,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偶尔抬起,警惕地扫视一下院门方向,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磨刀。

小米则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一会儿帮老张婆从井里打水,小脸憋得通红;一会儿又凑到哑巴身边,好奇地看着他磨刀,时不时还递上一块干净的布让他擦擦汗(虽然哑巴并不怎么出汗);更多的时候,他是在院中那棵半枯的老枣树下,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复习沈同教他的几个简单字。

而沈同本人,则半躺在一张从杂物间翻出来的、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旧藤椅上。藤椅被挪到了小院唯一能晒到太阳的角落。他微微眯着眼,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似乎是在享受这难得的、没有寒风呼啸的片刻安宁。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驱散了些许连日来的疲惫和苍白。

这副景象,与栖梧院正屋那边肃杀紧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温馨。

然而,沈同的心,却远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心底却始终盘旋着一股驱之不散的寒意——那个靖安郡王李旭身边的神秘“怪人”,那双暗黄色的、如同鬼火般跳动的眼睛,还有那被挖出来的、散发着阴冷邪气的石匣!

“刚找了长公主这个大靠山,还没捂热乎呢,那个什么鬼巫师就图谋不轨!”沈同在心里咬牙切齿,“不行!必须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是蛮族的萨满?还是镇北王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邪门歪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对长公主有什么企图?”

他之前向袁飞提出要留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在身边好办事”,袁飞当时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随你”,便不再理会。这看似随意的应允,却给了沈同极大的便利。老张婆、老赵、哑巴和小米,这西个在峪北城举目无亲、与他命运相连的人,就成了他在这龙潭虎穴中唯一能完全信任、也唯一能调动的“自己人”。

沈同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同伴。

老张婆依旧在用力搓洗,仿佛要将所有的污秽和不安都洗刷掉。小米还在树下认真地画着字。哑巴磨刀的动作沉稳有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靠在墙根晒太阳的老赵身上。

老赵的状态,是所有人中变化最大的。

自从用了那一滴神药之后,老赵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瘦弱,脸色也谈不上红润,但那种灰败的死气己经褪去了大半。呼吸平稳了许多,咳嗽也大大减轻。最明显的是,他那原本几乎全白的头发,靠近发根的地方,竟然隐隐透出了一丝灰黑的色泽!仿佛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此刻,老赵也搬了个小凳子,挨着沈同的藤椅坐着,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阳光。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是小米刚给他倒的热水,正小口小口地啜着。

“老赵头,”沈同微微侧过头,声音不大,带着一丝闲聊般的随意,“感觉怎么样?这太阳晒着,舒坦吧?”

老赵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惬意和感激,他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舒坦……真舒坦……当家的,多亏了你……还有……那药……”他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中气足了不少。

“嗯,舒坦就好。”沈同点点头,目光却依旧锐利,他压低声音,话锋一转,“老赵,你在北疆戍边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我问你个事儿。”

老赵立刻放下碗,神情也认真起来:“当家的,你说!”

“你以前……在烽燧燧堡也好,在军营也罢……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那种……嗯……不太一样的人?”沈同斟酌着措辞,努力描述着,“就是……穿着打扮可能跟普通蛮兵不太一样,身上可能带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骨头啊、羽毛啊、或者刻着怪花纹的石头……眼神也特别邪性,看人就像……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这种人……可能被蛮族部落奉为……萨满?或者巫师?”

“巫师?萨满?”老赵皱起了眉头,努力回忆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悸,“有……有!当家的!北边那些蛮子部落里,确实有这种人!邪门得很!”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压低了,带着一丝后怕:“小的……小的以前在野狼谷那边的一个哨卡待过。有一年冬天,雪特别大,冻死了好多牛羊。就有一支黑羯部落的队伍路过我们哨卡附近扎营。队伍里……就有那么一个老家伙!裹着脏兮兮的、画满了鬼画符的皮袍子,脸上涂得五颜六色,脖子上挂着一串……一串不知道是啥野兽的爪子骨头!那眼神……啧啧……看人一眼,就让人浑身发毛,晚上都做噩梦!”

老赵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老家伙……据说在他们部落里地位很高,连头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们扎营的时候,那老家伙就在营地中间跳一种……一种特别诡异的舞,嘴里还念念叨叨,跟鬼叫似的!后来……后来听说他们部落里冻死的牲口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搞的鬼……反正邪门得很!”

沈同听得心头一凛!老赵的描述,虽然粗陋,但与他看到的那个“怪人”的特征——诡异的眼神、特殊的装扮(可能隐藏了符文)、令人不适的气息——高度吻合!

“那……这种人,一般都在蛮族部落里待着?有没有可能……被……被咱们这边的人……请来?”沈同试探着问,暗示着靖安郡王李旭。

“请来?”老赵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连摇头,“当家的,这……这不太可能吧?那些蛮族巫师,在他们自己部落里都是祖宗一样供着的!轻易不会离开!而且……咱们汉人……谁会去请那种邪门歪道啊?不怕引火烧身吗?官府要是知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老赵的反应很真实,也符合常理。在普通边军士卒眼中,蛮族巫师是神秘、恐怖且与己方阵营绝对对立的象征。

沈同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连老赵这种在北疆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卒都觉得“不可能”,那李旭身边那个“怪人”的身份就更加可疑了!一个本该在蛮族部落里当祖宗的巫师,怎么会出现在镇北王胞弟的随行队伍里?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和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就在这时!

[滋……检测到……微弱……能量……扫描……滋啦……方位……东南……距离……较远……威胁等级……低……但……持续……存在……滋……]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突然在沈同脑海中微弱地响起!虽然信号极差,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捕捉到了——东南方向!有微弱的能量扫描!持续存在!

东南方向……那是靖安郡王李旭在峪北城下榻的别院方向!

那个巫师!他又在探测?!目标……还是栖梧院?!还是长公主?!

沈同猛地从藤椅上坐首了身体!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如坠冰窟!

“当家的?怎么了?”老赵被沈同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沈同没有回答,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院墙,死死锁定东南方向。阳光下的院落依旧宁静,老张婆的搓洗声,哑巴的磨刀声,小米的念念有词……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但沈同知道,在这份平和的表象之下,一股阴冷、诡异、充满恶意的窥探,正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

“没事……”沈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靠回藤椅,但眼神却冰冷如刀,“晒晒太阳……挺好。”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心中那根弦,却己绷紧到了极致。

那个巫师……必须查!不惜一切代价!

阳光依旧温暖,但沈同的心头,阴霾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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