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把阿尔瓦在图书馆的消息发给了卢卡。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后悔了，正想撤回，却看到对话框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卢卡只回了一个简短的“谢谢”。
图书馆旧馆区门口，卢卡攥着书包带子，盯着那扇斑驳的木门迟迟没有迈步。夜晚的冷风吹得他鼻子发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外套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他自嘲地低声呢喃，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抱着一摞古籍的管理员阿姨疑惑地看着他：“孩子，要闭馆了哦。”
卢卡尴尬地僵在原地：“我、我只是...…”
“卢卡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管理员身后传来。阿尔瓦抱着一叠资料站在楼梯拐角处，金丝眼镜后的灰蓝色眼睛里满是诧异。
卢卡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阿尔瓦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也松垮地挂着。
“老……老师。”卢卡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我只是路过...…”
阿尔瓦快步走下楼梯，在距离卢卡两米处停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叹一声：“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这句再平常不过的关心让卢卡鼻子一酸。他死死的咬住下唇，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尔瓦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肩膀，眉头皱得更紧。他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卢卡冰凉的手腕。
“先进来。”
卢卡怔怔地被他拉进图书馆，温暖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阿尔瓦的手掌很热，指尖还带着墨水和纸张的气息，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度。
管理员阿姨识趣地抱着书走开了，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阿尔瓦松开手，转身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卢卡肩上。
“你……”卢卡下意识想躲，却被阿尔瓦按住肩膀。
“别动。”阿尔瓦的语气不容反驳，动作却很轻，仔细地替他拢好衣领。
卢卡僵在原地，阿尔瓦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下疲惫的阴影，还有衬衫领口微微凌乱的折痕。他的心跳快得发疼，眼眶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为什么？”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阿尔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卢卡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离开不告诉我一声……您明明说过……”
“……抱歉。”
卢卡盯着他，眼眶发红：“我要的不是道歉。”
阿尔瓦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卢卡想要什么——那双眼睛里盛着的期待、委屈和不甘，他怎么会看不懂？可他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移开视线：“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又是这样。卢卡咬紧牙关，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他试图靠近，阿尔瓦就会不动声色地后退，用礼貌的疏离筑起一道墙，把他隔绝在外。
“……随便你。”卢卡最终别过脸，声音闷闷的。
夜色渐深，街灯一盏一盏亮起。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界限。阿尔瓦的余光瞥见卢卡把脸埋在他的大衣领口，鼻尖冻得微红，心里蓦地一软，却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他不敢。
他不敢承认自己刻意避开卢卡，不敢承认自己想要那个孩子想到快要发疯，更不敢承认——他害怕自己会成为卢卡的绊脚石。
就在这样压抑的沉默中，他们走到了卢卡家门口。阿尔瓦停下脚步，刚想道别，院门却突然被推开——
“卢卡斯？你怎么……”玛利亚提着购物袋，惊讶地看着两人，随即目光落在儿子肩上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大衣上。
空气凝固了一秒。
“阿尔瓦？我们多久没见了，谢谢你送卢卡斯回来。”
阿尔瓦微微颔首，礼节性地微笑：“应该的。”
“外面这么冷，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玛利亚热情地邀请道，“正好我刚买了瓶好酒，晚餐也快准备好了。”
阿尔瓦下意识想拒绝，可余光却瞥见卢卡正紧紧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某种固执的期待。
“……那就打扰了。”
卢卡的眼睛亮了一瞬。
玛利亚笑着推开门，暖黄的灯光从屋内倾泻而出，而卢卡跟在他身后，悄悄攥紧了身上那件还带着鸢尾香气的大衣。
暖融融的餐厅里，玛利亚正忙着将热腾腾的炖菜端上桌。阿尔瓦坐在餐桌旁，手指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厨房——卢卡正在里面帮母亲摆盘，偶尔传来碗碟轻碰的声响。
突然钥匙转动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紧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我回来了……咦？有客人？”
脚步声渐近，当赫尔曼·出现在餐厅门口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眉宇间与卢卡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当他看清坐在餐桌旁的阿尔瓦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阿尔瓦·洛伦兹，没想到是你，真让人意外。”
阿尔瓦站起身，伸出手：“好久不见，赫尔曼。”
赫尔曼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最终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径首绕过他走向厨房：“爸爸的宝贝儿子，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家里来客人了？”
卢卡端着沙拉碗的手顿了顿，低声道：“……临时决定的。”
“我怎么记得某些人当年信誓旦旦说再也不会踏入我家半步。”
阿尔瓦的指尖在酒杯上轻轻一颤，但表情依然平静：“人是会变的。”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阿尔瓦今晚留下住吧，就和卢卡斯一个房间。”玛利亚在旁边打圆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