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惊心动魄的“惊悸梦魇”大戏,效果拔群。
舒兰彻底坐实了“受惊过度,神魂不稳,忧思成疾”的脆弱形象。容嬷嬷看她的眼神,除了固有的规矩之外,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近乎对待易碎琉璃般的谨慎。府里的下人更是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压着嗓子,生怕哪一点动静不对,就刺激得这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又差点“疯魔”的嫡福晋再次上演全武行。
李氏那边似乎也消停了几日,没再派人来“探病”,大约是觉得舒兰这副半死不活、随时会疯的样子,己经不值得再浪费一碗好参汤?又或者,是在观望?
舒兰乐得清静。她像一个真正的、饱受创伤的病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容嬷嬷端来的药,她一滴不剩地喝掉;送来的汤水饭食,她象征性地吃几口,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整个人缩在宽大的锦被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苟住!继续苟!奥斯卡欠我一座终身成就奖!】 内心的小人儿虽然疲惫,却斗志昂扬。她在等待,耐心得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她知道,那场混乱中青黛的反应,绝非偶然。那个丫鬟,是她撬开弘晖秘密的唯一可能钥匙。
机会,往往在看似最不可能的时候降临。
又是一个深夜。距离那场“惊悸”己经过去了两天。容嬷嬷在外间睡得比前几夜沉了些,呼噜声带着疲惫的节奏。值夜的彩屏靠在床柱上,头一点一点,显然也困倦到了极点。
舒兰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她并没有睡,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听觉上。窗外的风声,远处隐约的更梆声,容嬷嬷的呼噜,彩屏细微的鼾息……每一种声音都被她清晰地捕捉、分辨。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猫儿踮脚走路般的窸窣声,从靠近床尾的屏风外侧传来。声音很轻,很慢,带着十二万分的犹豫和恐惧。
来了!
舒兰的心猛地一紧,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依旧维持着沉睡的姿态,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那细微的脚步声在屏风边缘停顿了许久,仿佛在经历着天人交战。最终,脚步声再次响起,极其缓慢地绕过了屏风,挪到了床榻边。
一股淡淡的、带着皂角清苦味的少女气息靠近。
是青黛。
舒兰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灼人的审视和恐惧。青黛的呼吸很轻,很急促,像是随时会断掉。她在床边站了不知多久,久到舒兰几乎以为她要放弃时,一只冰凉、带着细微颤抖的手,极其小心地、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舒兰露在被子外面的指尖。
那触感冰凉刺骨,带着绝望的求救意味。
舒兰依旧没有动,仿佛毫无所觉。
青黛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她似乎倒抽了一口冷气,退后了半步,恐惧几乎要压倒她。就在她可能转身逃跑的瞬间,舒兰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到几乎听不清的呓语,带着浓浓的惊恐:“…别…别钉…弘晖…我的弘晖…”
这声呓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击溃了青黛最后的防线!
“噗通!” 一声沉闷的轻响,青黛重重地跪倒在脚踏边的阴影里!她整个人匍匐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从齿缝里挤出来,破碎而绝望。
“福晋…福晋…求您…救救…救救大阿哥吧…”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