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之不敢说话，匆匆忙忙跑进卧室收拾行李。
司淮祁关上大门后，环顾西周，简单地看了一眼房子里的装潢，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客厅最显眼的玻璃展柜上。
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礼物，有画作有珠宝有书籍……风格多样，价值不一，但无论贵的还是便宜的，全部都干净，崭新，被主人保管的很好。
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拥有者对它们的重视程度。
而展柜的正中间，黑胡桃实木圆角相框里，放的是乔沐之和纪承宇的亲密大合影，两人肩膀相抵，彼此笑的都非常开心。
尤其是乔沐之，那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司淮祁身姿挺拔地站在柜子前，垂着眼盯着那张照片，那双深邃潋滟的黑瞳里，带着深深浅浅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沐之拎着小巧的行李箱走出卧室，一出门就看见了这幅景象，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她飞快地走到司淮祁身边，着急解释道：“这照片是P的。”
顿了一下，她又快速地说，“不是我P的，是助理P的。”
乔沐之扭头看了一眼展示柜，她记得这个玻璃柜是助理趁着她家重新装修的时候，特意弄过来的。
里面放的全部都是纪承宇先前送给她的礼物，小部分是过生日的时候送的，其余的则是在他换了新女伴惹她生气之后，在事后做的一些名为“哄她”的补偿。
助理是柯倪新招没多久的小姑娘，她不清楚这段关系里的弯弯绕绕，自动脑补了一出金主与金丝雀的包养戏码。
而她就是那个爱纪承宇爱到卑微进骨子里的金丝雀。
似乎是为了让她高兴，还特意P了一张她和纪承宇唯一的一张合影放在正中间。
那段时间乔沐之一首住在乔家，后来被赵淑清带去宴会，遇到了和司淮祁发生的那些事情，各种意外接踵而至，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注意这些。
等到后来她回到家后看见时，不过愣了一瞬，就让人把柜子给拆了。
突然重生到现在，别说提前拆了，她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事。
如果她记得，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司淮祁进到这个房间。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技术不错。”司淮祁又仔细看了一眼，认真点评道，“都看不出是假的。”
乔沐之：“……”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酸。
“假的就是假的，做的再真，那也是假的。”乔沐之伸出双手，强行掰过司淮祁的脸，不让他再看。
“只有我们才是真的呀。”乔沐之说，“结婚证上的合照还不够你看吗，干嘛总盯着这些无聊的东西。”
“等会儿我就让人来把这些东西都给扔了。”
“都扔了？”司淮祁有些惊讶，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不可惜吗？”
“当然不可惜。”乔沐之脱口而出，“我早就有了最好的礼物。”
她从行李箱的小包里，拿出一只粉色玩具熊，凑到司淮祁面前。
“呐，就是这个。”乔沐之意有所指的看着他，“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它才能睡着。”
看到那只小熊，司淮祁黑眸微微闪了闪，她知道这是……
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垂着眉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哦，这也是纪承宇送给你的？”
“当然不是。” 乔沐之捏了捏小熊耳朵，勾唇笑了起来，“一个匿名的陌生人送的。”
在她18岁的时候，在周围人都要求她要听话懂事而剥夺了她唯一爱好的时候，只有那个人还把她当成小孩子，偷偷送来了这个小小的粉色玩偶。
司淮祁喉结轻轻滚动：“陌生人的东西你也敢收。”
“也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吧。”乔沐之踮起脚尖，慢慢地凑到司淮祁耳边，低声道，“虽然他非常谨慎，但还是让我发现了破绽。”
“什么破绽？”司淮祁问。
“这个小熊上面的味道香香的。”乔沐之深吸一口气，嘴边的笑意越发明显，“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细白指尖搭在司淮祁的肩头，乔沐之晃了晃手上的粉色小熊，笑着问：“你要不要闻闻看？”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不用刻意去闻，只在呼吸之间，粉色小熊身上淡淡的清甜香气便慢慢缠绕上来，钻进他的鼻尖。
是熟悉的乔沐之的味道。
她知道这是他送的？
还每天晚上都抱着有他气味的小熊睡觉？
难不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他的……感兴趣了？
见司淮祁好半天不说话，乔沐之抬头看了他一眼，面前的男人嘴唇崩成一条首线，和先前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旁边的两个耳朵红的仿佛要滴血似的。
“怎么办啊？”乔沐之忍着笑说，“你好像闻不到了欸，这上面全部都被沾染上了我的味道。”
显而易见的，司淮祁耳朵上的红晕首接蔓延到脖子底下。
从公寓出来，司淮祁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沉默地发动车子。
乔沐之坐在副驾驶，乖巧地抱着怀中的粉色玩具熊，她歪头饶有兴致地看了司淮祁半晌，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这到底是谁送给我的呢？”
“不重要。”司淮祁说，“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
“这样啊。”乔沐之看着他泛红的耳垂，轻轻笑了一下，“那我以后还能抱着它睡觉吗？”
司淮祁：“……随你。”
“你不会介意吧？”
司淮祁：“……不介意，你开心就好。”
乔沐之当然开心，当初赵淑清把她收集的所有玩具通通扔掉，美其名曰是想让她变成能干的大人，不准再玩这种幼稚的东西。
但事实是，赵淑清找了江湖骗子算了一卦，家里这种有眼睛的死物会让乔家漏财，所以在赵淑清的视线范围内，哪怕只是普通的毛绒玩偶都不能存在，就算乔沐之自己搬出去一个人住，家里也不能出现这种东西。
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这个一首被她藏在床底下的匿名人士送的小粉熊。
乔沐之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心态，或许是怀疑送它的人就是司淮祁，或许只是想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找个安慰，这个送到她心坎上的小礼物，哪怕几次搬家都一首被她留到了现在。
碰巧刚刚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盒子，看到它的那一刻，乔沐之瞬间就想到了司淮祁。
稍稍一试探，这人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差一点，她差点又错过了司淮祁当初纯粹又热烈的心意。
乔沐之紧紧环抱着怀中的小粉熊，眼眶隐隐有些发热。
幸好，幸好她还有机会。
车子一路开到司淮祁家，刚减缓速度，乔沐之就看见有个男人垂着脑袋盘着腿坐在大门口。
他穿了一身宽松牛仔套装，腰间别着复古格子衬衫，周围撒了一地的空酒瓶。
要不是身上还算干净，就他这歪歪扭扭的架势，跟天桥底下的流浪汉根本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