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杂着刺鼻的汽油味、铁锈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腥气,粗暴地灌入姜淼的鼻腔。
他不是在悬崖采药时失足坠下了万丈深渊吗?粉身碎骨的剧痛尚在骨髓里尖叫,怎么还能闻到气味?意识像沉在冰冷深潭里的破船,被一股蛮力强行拖拽着上浮。
“咳…咳咳!”剧烈的呛咳撕扯着喉咙,姜淼猛地睁开了眼。
光线刺目。
不是青天白日,也不是幽冥鬼火。无数道或红或蓝、闪烁跳跃的诡异光芒,伴随着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呜哇——呜哇——”声,将一片狼藉的雨夜切割得光怪陆离。雨水疯狂地敲打着扭曲变形的金属顶棚,那顶棚离他的脸近得吓人。
他躺在一个狭小、扭曲、散发着浓烈皮革和血腥气的空间里。身下是某种极其柔软却冰冷湿透的垫子。视线艰难地转动,透过碎裂成蛛网的玻璃,他看到一棵被撞得歪斜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残留着刺眼的红漆刮痕。
这不是悬崖底。这…是个铁盒子?马车的残骸?可为何如此诡异?
念头刚起,一股庞大、混乱、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原主的绝望与不甘,狠狠冲进他的脑海!
裴宴∶ 男,二十二岁。
身份:顶级豪门裴家幺儿。
标签:体弱多病,惊弓之鸟,人傻钱多,顶级纨绔。
人生信条:及时行乐,反正活不长。
死因:十分钟前,驾驶限量版法拉利SF90,在盘山公路飙车时失控撞树,当场毙命。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着,剧痛正是来源于此。
附加信息:全家都是某本现代小说里的炮灰,即将陆续领便当,团灭结局预定。
姜淼:“……”
饶是见惯生死,此刻他也被这过于“丰富”的开局信息震得眼前发黑。他,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一代神医姜淼,竟然魂穿到了一个刚把自己作死、且全家都头顶“炮灰”光环的纨绔子弟身上?!
这比让他再摔一次悬崖还离谱!
“宴宴!宴宴你撑住!救护车!医生!快啊!”一个带着哭腔、极力维持镇定的女声穿透雨幕和警笛,清晰地传来。
紧接着,扭曲变形的车门被巨大的液压钳强行撕开,冰冷的风雨猛地灌入。
“裴先生!林女士!请退后!小心玻璃碎片!”有人在大声指挥。
刺眼的手电光晃了进来,打在姜淼…不,现在应该叫裴宴的脸上。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神色紧张的男人迅速围拢。
“瞳孔有反应!生命体征微弱但有!快!颈托!小心颈部!”
“担架!准备输液!通知医院创伤中心准备!”
姜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极其专业而小心地移动,颈部被牢牢固定。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他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视线掠过被救援人员拦在安全线外、浑身湿透的几道身影。
最前方,面容威严、鬓角染霜的中年男人,裴正勋,他的“父亲”,此刻脸色铁青,紧抿的嘴唇透出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身边,紧紧抓着他手臂、浑身颤抖、妆容被雨水和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的人,是他的“母亲”林雅,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惶和心痛。
更远处,停着几辆匆匆赶来的豪车。车灯映出两个年轻男人焦急的身影,是他的二哥裴珩和三哥裴渊。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被保镖推着,隐在车旁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点冷硬的下颌轮廓——那是大哥裴琛,眼神淡漠,仿佛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救援,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姜淼心头一沉。这就是他即将要面对的“家人”,也是原著里注定走向毁灭的炮灰一家。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和身体残留的剧痛。当务之急,是活下去,适应这具身体。至于炮灰命运……他姜淼既然来了,阎王也别想轻易收走裴家任何一人!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突然变成神医?这转变过于惊悚,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