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外

裴家最僻静的那栋小楼内,气氛依旧压抑,却少了几分死寂。

裴琛靠坐在特制的、铺着厚厚软垫的轮椅里,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灰败气息似乎淡去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微微松开,虽然眉宇间还凝结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郁。

林雅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他喝着熬得浓稠的药粥。那药味极其霸道苦涩,裴琛却只是皱着眉,一声不吭地一口口咽下。经历过昨天那场如同地狱酷刑般的治疗,这点苦涩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琛儿,感觉…好些了吗?还疼得厉害吗?”林雅声音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心疼。

裴琛闭着眼,没有回答,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算是回应。疼痛并未消失,只是从之前那种撕裂灵魂、焚烧骨髓的极致酷刑,变成了持续不断、深入骨髓的钝痛和酸胀,如同千万根细针在骨头缝里缓慢地钻。但比起昨天的生不如死,这己经如同天堂。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昨天那炼狱般的场景——裴宴那双专注到近乎冷酷的眼睛,那快如闪电、精准刺入穴位的金针,以及那随之而来的、足以摧毁一切意志的冰火地狱…还有,最后裴宴离开时那句轻飘飘的“后面更疼”。

更疼…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裴琛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寒意。但在这寒意深处,却又诡异地滋生出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望?

那被逼出的、散发着腥臭、腐蚀棉垫的剧毒黑血…那之后仿佛被抽空、却又隐隐感觉到一丝微弱暖流的腿部…还有此刻这虽然痛苦却不再绝望的钝痛…都在冰冷地提醒他一个事实:那个他视若废物、恨之入骨的弟弟,似乎…真的拥有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恐怖能力。

就在这时,管家福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恭敬地递上一份密封的文件,声音压得极低:“大少爷,您吩咐查的事…有结果了。城西废弃化工厂…昨晚…发生了点‘意外’。人找到了,不过…己经没法开口了。” 他的话语带着隐晦的寒意。

裴琛猛地睁开眼!那双阴鸷冰冷的眸子里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厉芒!他一把抓过文件,撕开封口,快速扫过里面寥寥数语的报告和几张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廉价西装、面容扭曲惊恐的男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身下是一滩暗红的血迹。正是赵成峰!

“人还活着?” 大少爷的声音冷得像冰。

福伯喉结滚动了一下:“…当时还有口气,但伤得太重,脊椎…脖子…看着就不行了。我们的人刚想靠近,就听到远处有动静,像是警笛…只能撤了。后来收到风,人…最终死在城北看守所,说是凌晨突发斗殴,当场咽气。报告刚送来,结论是…意外事故,斗殴致死,无致命器械伤。”

裴琛捏着报告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深邃,如同结了冰的深潭。

意外?骗鬼呢!

父亲动手了!而且快得惊人!狠得彻底!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仇得报、却又被更深迷雾笼罩的复杂情绪。赵成峰死了,线索彻底断了。是谁指使赵成峰对他下毒?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是谁?

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着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昨天,就是这只手…死死抓住了裴宴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那股首冲脑海的、属于裴宴的、清晰无比的威胁和预言…

【杀我?省省力气吧!不把这寒毒逼出来,你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迟早会废掉,忍着!】

【后面更疼的还在后头呢。不想彻底烂掉,就忍着点。】

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里。清晰得可怕!

那不是幻听!绝对不是!

裴琛的眼神变幻不定,阴鸷、暴戾、探究、还有一丝被强行撕开认知的茫然。他猛地看向自己放在扶手上的手,又抬眼,目光穿透房门,仿佛要看向裴宴病房的方向。

那个废物…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琛儿?”林雅担忧地看着儿子变幻莫测的脸色。

裴琛收回目光,将那份染着血腥气的报告随手丢在一边,声音嘶哑低沉:“知道了。出去吧。”

福伯躬身退下。

裴琛重新闭上眼,靠在轮椅里,仿佛疲惫至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正掀起怎样惊涛骇浪的算计和挣扎。

裴宴…你那所谓的“神仙托梦”…究竟藏了多少秘密?还有那能“听”到的声音…是只有我能“听”到?还是…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他需要验证!必须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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