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庄园主楼三层,专属病房厚重的隔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苏蔓在药效作用下再次陷入沉睡,呼吸均匀悠长,脸上虽无血色,却己寻不到濒死的灰败。两名护士守在门外,神情专注。
走廊另一端,裴宴的药室却弥漫着一股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浓烈的奇诡药香被一股陈旧的血腥味强行撕裂,破碎染血的腕表躺在铺满干燥剂的黑色纸盒里,像一个无声的诅咒,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裴宴站在操作台前,目光如寒潭深水,沉静无波地凝视着那块属于赵成峰的遗物。指尖距离那凝固的暗红污垢仅毫厘,却没有触碰。他周身的气息沉凝如山,方才熬制“蚀骨生肌散”时那种专注的锐利,此刻己尽数转化为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锋芒。
裴渊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那块表,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妈的…阿彪这杂碎!他这是在找死!”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野兽的嘶吼,充满了暴怒和杀意,“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宴宴,我这就带人去把那孙子翻出来…”
“翻出来?”裴宴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薄刃,瞬间切断了裴渊的怒火,“然后呢?让他背后的人再换一颗棋子?”
他缓缓抬起眼,视线掠过那块染血的表,投向窗外渐渐明亮的晨光,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送块死人表,不痛不痒。他要的不是吓唬,是看我们的反应。”
裴渊被裴宴冰冷的语气冻得一激灵,强行压下沸腾的怒火:“那…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看着?”裴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他送了份‘礼’,我们自然要‘回礼’。”
他不再看那块表,仿佛那只是路边的垃圾,转身走向旁边摆放着复杂仪器的实验台。
“把盒子封好,原样送到二哥办公室。告诉他,查表壳缝隙里残留的皮屑、汗液、纤维,还有干燥剂颗粒的批次来源。寄件盒子的材质、胶带、打印墨粉…所有能追溯的痕迹,挖地三尺。”
“明白!”裴渊精神一振,立刻小心翼翼地合上盒盖,动作带着十二分的慎重。他知道宴宴越是平静,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这“回礼”恐怕要见血。
裴宴己戴上薄薄的乳胶手套,拿起镊子,从旁边一个恒温培养皿中夹起一小片半透明的生物组织切片,放到高倍显微镜下。
镜下的世界光怪陆离,细胞结构清晰可见。
【赵成峰的死,阿彪的出现,染血的警告…线头己经露出来了。】
他一边调整焦距,一边对裴渊吩咐,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另外,跟爸说一声,庄园的安保等级提到最高。尤其是苏蔓那边,所有进出人员,包括医生护士,重新过一遍‘影卫’的筛子。陌生面孔,一个都不许靠近主楼。”
“好!我马上去!”裴渊捧着那沉重的盒子,像捧着即将引爆的炸弹,快步离开了药室。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脚步声。药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显微镜下那片微观世界的死寂。
裴宴的目光穿透镜片,落在那些放大千百倍的细胞结构上,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那块染血的表上,落在赵成峰临死前可能看到的最后景象上,落在那个能把手伸进监狱、又能让阿彪这种亡命徒彻底消失的幕后阴影上。
【想玩?那就看看谁先找到谁的七寸。】 他眼底的幽暗火焰无声燃烧。